“今天有抓捕行动,对吧?”
“你怎么知道?”
“军统可不是吃干饭的。”
“………”
“抓捕地点在哪里?”
“十六铺码头。”
“哪家码头?”
“金利源。”
“目标呢?”
“顺和1号。”
顺和1号就是往返宁波的客轮。
细节全都对上了。
张森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柳戈青提前知道了内幕。
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轮船靠岸,王天慕插翅难逃。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吧?”
“就是说……你们获取了情报,特意来通知我的?”
“如果是叙旧,我不会选择这种时候。”
嵇曦忠脸上神情很复杂。
看上去有些不敢置信又难以理解。
“问题是,军统和中统……”
“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
“日寇才是我们的敌人!”
“我认同你的观点,不过……”
嵇曦忠无奈的摇了摇头。
高层明争暗斗,下面人只能服从。
张森说道:“长话短说。我来找你,是想研究一下营救方桉。”
嵇曦忠说道:“营救就不必了。”
“曦忠兄……”
“这件事上级另有安排。当然了,对你们能主动通知,我代表我个人表示感谢,另外,我也会将此事上报。唉,其实你说的没错,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谈什么井水河水……”
张森截口说道:“你说的另有安排,是什么意思?”
嵇曦忠说道:“有惊无险。很抱歉,涉及机密,我只能透露这么多。”
张森试着问:“你知道,76号要抓什么人吗?”
“知道。”
“抓的是谁?”
“总部派来的特派员。”
“特派员?”
“对。”
“……哪个总部?”
“当然是中统总部,还能是你们戴老板派来的不成?”
张森愣住。
闹了半天,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嵇曦忠看了一眼手表:“要是没别的事,我得回去了,马上布置抓捕行动,我这个组长必须在场。”
张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嵇曦忠快步返回76号。
小雨还在下个不停。
张森步行了一段路,转过一个路口,上了停在街边的轿车。
“他同意了吗?”
柳戈青急切的问道。
张森把和嵇曦忠的谈话转述一遍。
柳戈青眉头紧皱:“他会不会是不想帮忙,故意这么说的?”
对嵇曦忠的说法,张森可不敢打包票,这件事太大了,万一出现了意外,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担责任还在其次。
主要是问题的严重性。
理论上来说,王天慕若是被捕,所有人都有暴露的可能。
柳戈青略一思索:“开车。去十六铺码头。”
俗话说,眼见为实。
只有亲眼看见王天慕安全离开码头。
柳戈青心里才踏实。
……
傍晚时分。
十六铺金利源码头。
吴寺宝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嵇曦忠举着望远镜盯着江面。
呜——
呜——
汽笛长鸣。
一艘双层客轮出现在江面上。
汽笛响两声,表示轮船即将靠岸。
吴寺宝依旧闭着眼睛。
十六铺码头十分繁忙,船只进港停泊很正常。
嵇曦忠开口说道:“队长,来了!”
吴寺宝倏然睁开眼睛,伸手接过望远镜,对着轮船看了一会。
果然,船头一侧写着“顺和1号”。
吴寺宝吩咐道:“曦忠,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准备干活了!”
嵇曦忠答应着,开门下了车。
十几分钟后,顺和1号缓缓靠岸。
旅客拎着行李陆续上岸。
王天慕也在其中。
“把船票准备好,没买票的主动补票!”
扮成检票员的特务大声提醒着。
在此之前,涩谷英明到码头来,主要就是起一个协调的作用。
一是安排特务冒充码头的人,比如检票员警卫之类。
二是避免在实施抓捕时受到阻碍。
在重要的码头,日海军陆战队都设有武装警卫人员。
名义上是保护本国侨民,实际上是通过这种手段控制码头。
如果不提前沟通好,很容易造成误会。
王天慕拎着一只皮箱,顺利通过检票口。
柳戈青观察了一会,没见有人暗中跟踪,这才快步迎上前。
王天慕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柳戈青伸手接过皮箱,低声说道:“快走,附近有特务!”
王天慕没再多问,两人朝轿车走去。
上了车,张森立刻开车。
眼见有客人招手,一辆黄包车从斜刺里冲了出来。
咣当一声,轿车撞翻了黄包车。
车夫跌坐在地上,哎幼哎幼呻吟着。
柳戈青皱了皱眉。
这真是越怕出岔子越出岔子。
张森辩解着:“他忽然冲出来,踩刹车都来不及……”
雨天路滑,刹车和平时也不一样。
王天慕说道:“赶快下车把事情处理了,别太张扬!”
柳戈青答应着,开门下了车。
此时,检票口出了一点状况。
一个青年摸着口袋,似乎在翻找船票。
他并非抓捕目标,有票还是没票,特务根本不在意,催促着说道:“找到没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青年眼珠骨碌骨碌乱转,喃喃自语着:“哪去了呢?明明放在兜里了……”
他勐然推开特务,撒腿就跑。
这家伙估计是惯犯了,跑起来当真是动如脱兔。
在人群中三转两转没了踪影。
特务踉跄着后退,撞到木桩上。
这一下可撞的不轻,腰部火辣辣的疼。
夏天穿的少,估计是撞破皮了。
特务是季云青的门徒,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哪遇到过这种事。
“你奶奶的,活腻味了!”
特务破口大骂。
76号行动队张姓组长使了个眼色。
意思很明确,不要因小失大。
特务悻悻的闭了嘴,继续检票。
这种事经常发生,没人会因此大惊小怪。
抓到了补票,抓不到也没办法。
日军警卫即便看见了也不管。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在职责范围内。
况且,这么热的天气,犯不着大汗淋漓去追一个逃票的穷人。
逃票而已,总不至于开枪打死。
检票口处,轮到一名四十岁左右,身穿绸布长衫的男子。
他掏出船票亮了一下。
特务看了一眼张组长。
张组长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