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找到人的时候,秦淮茹正拿着草,百无聊赖地喂着后院里的两只兔子。
这两只兔子是院里聋老太太养的。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闲,人一闲总喜欢找点事做。只是后来老太太不乐意伺候了,这桩差事就变成傻柱在干了。
傻柱也不乐意,这兔子就又变成秦淮茹在帮忙喂。
也正因如此,这两只兔子才能逃脱院里某人的毒手,
傻柱凑前仔细看了眼秦淮茹,假装不知情道:“哭过了?”
秦淮茹抹抹眼,“没有,迷眼睛了。”
没敢顺着这个话题一直下去,傻柱变戏法般拿出一件衣服,“刚扶着一大妈着火似的往院里赶,累了一身汗。回来想换身衣服,一穿才发现,好家伙,前年买的了,现在穿也太短了。”
秦淮茹接过,抖了抖衣服,顺势拿过来,“那我改改,棒梗能穿。”
说到最后,话语戛然而止。
没有哭,只是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着地面。
良久沉默。
傻柱挠着头,一脸别扭道:“其实,刚你和你婆婆吵,我听了点。”
秦淮茹点一下头,“嗯。”
傻柱接着道:“不止我,不少邻居都围在你们家门口听,我是觉得吧,你们有事就说事,这么嚷着,不是让街坊邻居笑话嘛?”
“谁爱笑话谁笑话。”秦淮茹满不在乎道:“儿媳妇为点粮票,跟人低三下四,听人下流话。儿子为点零嘴,偷工厂工件。婆婆为保命,把自己亲孙子送进去。我们这一家子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了,不怕这一星半点的。”
“哪能这么说。”傻柱一下不乐意了,“棒梗是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犯点错误很正常。至于你,不也是为了伺候三个孩子和那个恶婆婆嘛。要我说,最不要脸的,就属你婆婆了。平时饭没少吃,一遇到事,就会躲。”
秦淮茹没说话。
傻柱接着道:“姐,消消气。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把棒梗救出来。”
秦淮茹叹一口气,道:“说得轻巧,问题是怎么救啊?你拿着菜刀,我拿着锤子,一起杀到保卫科的那种吗?”
傻柱不傻,当然知道用闹的方式不好,“之前姓袁的不给我们支了个招吗?”
秦淮茹道:“找派出所?可我们去过了啊,人明确地说了这事工厂保卫科的人已经办了,他们没有理由插手。”
“不不不。”傻柱道:“我们直接去找李主任。”
秦淮茹勐地抬起头。
经由傻柱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之前袁飞的话。
打个响指。
钱。
李主任只要大礼,不要小礼。
之前觉得大礼肯定出不起,但现在和婆婆吵过一架后,秦淮茹彻底豁出去。
没钱?
那就借!
只要孩子能平安从保卫科的大门出来,就是往后日子累死累活,给别人做牛做马,那也不成问题。
而且,此时秦淮茹忽然想起来一个事。
其实他们家财政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当初丈夫东旭因公殉职后,厂里不仅让自己顶替丈夫在车间的工作,还发了一大笔抚恤金。这笔钱,全在婆婆贾张氏手中,至今没有动过一丝一毫。
不仅如此,因为房子和工作都是他们贾家的,所以贾张氏认为秦淮茹占了大便宜。她以此为由,每个月向秦淮茹索要三块钱。
秦淮茹因为是农村户口,怕贾张氏把自己赶回农村。加上工作确实沾了丈夫的光,这才忍气吞声地接受。即便家里穷得吃不起饭,这笔钱也照付不误。
丈夫从槐花还没落地的时候就去世了,到现在槐花都八岁了。也就是说,整整八年,九十六个月,每个月三块钱......
秦淮茹没上过学,算不好这笔账。但她知道再加上丈夫的抚恤金,以及这些年贾张氏以各种名义从她这借走的,自家婆婆手中起码有七八百块钱。
穷?
算上贾张氏的钱在内,她们家可真算不得穷人门户。也就是遇到了个喜欢攒养老本,许进不许出的无良婆婆。而且三个孩子三张嗷嗷待哺的嘴,所以在外人看来,才这么惨。
在秦淮茹看来,如今贾张氏把她孙子弄进去了,那这老饕餮肯定得好好出点血了。老饕餮的钱,差不多应该够袁飞所说的大礼了。实在不行,再去跟别人借。
而且,说不定老饕餮的钱一个人就够了呢......
看到了希望,秦淮茹精神一振,“傻柱,你说得对,我们现在是该去找李主任。”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眼前这个皮肤黝黑,身上常年沾满油腻的邋遢男靠谱了许多。
“可不是嘛,我的好姐姐,终于有一次我们能统一战线了。”傻柱也是满脸兴奋,“这老色鬼一喝多了就喜欢对厂里的女人动手动脚的,不过你别怕,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这样,负责灌醉李主任的事就交给我了。到时候你就叫,怎么大声怎么来,然后我们俩合起伙来把这老不死的绑食堂柱子上......”
秦淮茹:......
她彻底无语了。
傻柱的声音还在继续,
“姐,你还别不信。就四月份那会,这老不死的喝醉了,搁食堂,跟我们食堂厨房那刘岚。他们一开始,那样那样。后来呢,又那样。等到赚到那绳后头,老色鬼已经把自己裤子都脱了。真的,没骗人,我亲眼看见的。”
傻柱的意思,是给李主任设局,给他定一个酒后调戏女员工的罪名,并且以此为由,威胁李主任把棒梗放了。
听起来很好,但秦淮茹想了想,还是没敢这么办。
人李怀德又不是傻子,事后酒醒肯定发现这里边都是局。就算这次能把棒梗救出来,肯定也得罪了李怀德。
李怀德是工厂里的后勤主任,因为喜欢用招待餐招待别人,和厂里好多其它主任关系也好,随随便便给人穿小鞋。胳膊拧不过大腿,真要在厂里混下去,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这号人。
当然,傻柱想的这方桉,秦淮茹也没有完全否认。
她想着如果李怀德真不把棒梗放出来,到时候即便是犯法,威逼利诱,她也要把棒梗救出来。
天大地大,孩子最大。
其余的,管不了那么多。
有了目标,知道怎么做,秦淮茹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容。
大跨步向前。
回家。
找自家婆婆。
这么想着。
太阳底下的影子再次变得欢快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