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渤海王府的高澄盯着宋娘子的肚子,略带几分忐忑。
一名新带来的医官诊脉后,很确定的对高澄报喜道:
“恭喜大将军,宋夫人确实是喜脉没错。”
高澄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他赐予了丰厚的诊金以后,迫不及待地请医官再开些安胎的方子。
医官依言照做,送走医官后,高澄又让信任的亲随拿着方子再找几名民间医者验证,得到了确实是安胎良方后,才命亲随按方抓药。
确认了宋娘子有孕的真实性,高澄还不忘向晋阳报信。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虽然还不清楚宋娘子所怀是男是女,却能证明高澄的身体并没有问题,足够消除许多隐患。
高澄并没有陪伴宋娘子太久,相比于有孕的她,其余三女更应该受到安抚。
三女对于宋娘子有孕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点妒忌。
也只是妒忌而已,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演化成怨恨。
而随后几天,尔朱英娥、元明月、小尔朱先后确诊喜脉,着实让高澄懵了:
‘我这么强的吗?’
原主历史上不是也才六儿三女吗?怎么自己当头就来了个四连击。
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过去数年养身禁欲的原因。
原主十四岁就已经偷开大车,在此之前肯定就已经开始纵欲。
两人身体不能一概而论。
四名侧室都有了身孕,高澄心再大,也不可能再与她们同房。
高澄立即去信恒农与王思政商议王氏进门的时间。
无论是自身需求,还是安稳住镇守恒农的王思政,高澄都必须尽快迎娶王思政之女进门。
与王思政沟通婚期,并没有耽误高澄往隔壁李祖猗的院子跑。
李祖猗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早就下定决心,若是高澄主动,便半推半就依从了他。
随着渤海王府四名宠妾在孕,安乐王元昂留在关东的王妃,终究还是委身了小高王的怀抱。
但高澄到底也有所收敛,至少过夜还是会回渤海王府陪伴家中女卷。
李祖猗并没有被立即接进渤海王府,还是安置在隔壁当名外妇,高澄也承诺不会一直委屈她,将来有了身孕,一定会给一个名分。
在高澄奔波忙碌于家中女卷与李祖猗之间时,王思政之女也风光嫁入府中。
随着她的进门,高澄才算对王思政彻底放下心来。
本就是东强西弱的大背景,关西遭逢大旱,王思政又与高澄结亲,在这种情况下,高澄实在想不出王思政背叛的理由。
而高欢连续接到四封高澄的报喜信后,喜悦自不必提,也回信一封,告诉高澄,在上半年先后得了老七庶子高涣、老八嫡子高淯。
另外还提了一嘴,娄昭君又有了身孕。
高澄才收到信,立马就黑了脸。
算算时间,如果没有意外,这一胎应该就是老九高湛。
明明奔袭夏州之战这样的大事都给整没了,高老九居然还能如期怀上,也是离谱。
但历史可以被改写,天灾却无法被改变,例如眼下这场关中大旱。
时间进入冬季,关西终于降了雨,但为时已晚。
一个几乎颗粒无所的秋季过去,关中的民间存粮经过一番搜刮后,也已经见了底,民众开始啃食树皮、泥土。
到最后,人相食。
短短三个字的人间惨剧,在各处发生。
无数人因活不下去而反抗,却也被有口饭吃的士卒镇压。
可从民间搜刮来的军粮也有见底的一天,当军粮吃尽,又该靠什么维持军队?
历史上给宇文泰送来一波关键补给的是窦泰。
他兵败自尽后留下的粮食让宇文泰解了燃眉之急。
而这一时空,南梁成了宇文泰的救命恩人。
北魏为了扶持柔然抵御高车,赠予各种兵器、衣物、马、驼、牛、羊无数以及二十万石粟米。
因高澄在河南的惊艳表现引起萧衍的忌惮,为了连西抗东,南梁也没有吝啬。
只不过蜀道崎区难行,难以大规模向北输粮,只能靠汉中之粮勉强帮助宇文泰维持住军队。
至于民间,宇文泰已经彻底摆烂了,他只能顾得上军队,一如历史。
而另一位盟友柔然,阿那瓌虽然没有在物资上予以支援,但也给出了一个承诺,关东若是侵犯,柔然必定出兵袭扰。
被三方防备的高欢虽然远在晋阳,但也知晓宇文泰的艰难处境,晋阳有两种声音相持不下,一种是坐等宇文泰饿死,另一种是趁机攻略关中。
持有前一种看法的多是高欢幕僚,后一种看法的多是军中大将。
这种僵持在得知南梁运粮支援后被打破。
高欢立即向洛阳派去信使,招高澄来晋阳商议。
高澄接到书信,安排了公务与家事后,便立即启程赶往了晋阳。
“值此关中大旱,正是天赐良机,为父欲举兵西进,一举荡定关西,阿惠以为如何?”
“父王所言甚是,孩儿愿意随军参谋,以咨军事。”
高澄闻言,主动请缨道。
在他看来,高欢的时机没有选错,这确实是宇文泰最艰难的时候,只不过贺六浑操作属实糙了点。
“阿惠志气可嘉,但柔然、萧梁在侧,虎视眈眈,非阿惠不足以震慑,随军参议这等小事,又何须阿惠劳心。”
连续攻灭尔朱氏、纥豆陵尹利、刘蠡升三股势力,挑唆杀死心腹大患贺拔岳,又收服阿至罗人,高欢的自信心达到了顶峰。
他并不觉得没有高澄的帮助,自己就平定不了关西。
这一次招高澄前来,除了征询意见以外,更多的是想交代他镇守关东,防备柔然、南梁可能的入侵。
“父王,关中形胜之地,并非轻易能下,宇文泰英雄,不可等闲视之,非我父子全力以赴不能得关陇之地。”
高澄急道。
“阿惠莫要故作危言,涨他人志气。”
高欢却不置可否,贺拔岳死后,在他眼里自己早就没了对手。
说罢,还以为是高澄冀图平定关陇之功,宽慰一句道:
“你替为父看顾好关东,便是大功一件。”
高澄争辩道:
“父王!柔然有劫掠之心,却无占土之志,不足为虑。
“萧梁或许北伐,但其志也不过恢复刘宋旧土而已,若能平定关西,纵使丢了河南,又有何妨。
“河南无险可守,轻易便可夺回,与关中孰轻孰重,还请父王三思。”
高欢闻言脸色阴沉下来,他怒斥道:
“你非要随军西进,莫非真当为父不知兵吗?没了你的辅左,我就拿不下关西不成!”
高澄脸色一白,哑口无言。
高欢连称呼都已经口语化了,这份愤怒,清晰可见。
在没有吃到教训之前,身处人生顶峰的高欢又怎会低下头来正视自己的对手。
站在高欢的角度,没了一生之敌贺拔岳,关中又遭大旱,残破至此,早已经是囊中之物。
高澄却宁愿放弃河南也要参与西征,分明是对自己能否夺取关陇的不信任。
这让他感觉受到了侮辱,也是高欢动怒的原因。
高澄深吸一口气,辩解道:
“孩儿绝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