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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不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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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大牢不见天日,过道上,都官尚书亲自为高澄引道,边走边说道:

“世子但请放心,下官都为司马仆射安排妥当,断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高澄点点头,行到司马子如的牢房前,才如释重负,总算还是一头黑发。

命狱卒开门,高澄将都官尚书等人打发走,留了四个亲信侍卫守在门外,自己提着酒肉钻进牢中。

牢房干净,显然是有人清扫了卫生,司马子如也没有被戴上枷锁,与其说是受押候审,不如说是在狱中休假。

当然,这个休假着实违背了本人意愿。

司马子如不动声色地看着高澄嬉笑着一张脸摆上酒食。

“澄来探望叔父,叔父何故不作言语。”

高澄递上一杯酒,笑道。

司马子如接过,却不饮,只是看着杯中酒水道:

“可不敢当世子这一句叔父,这杯中之物可是鸠酒?若是,世子不如给我一条白绫,子如面北而死,却不愿让模样惊扰了高王。”

“叔父明知我没有加害之心,何必出此戏言。”

说罢,高澄为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虽然常年喝自己掺水的假酒,但高澄的酒量并不算差。

司马子如依旧不喝,将酒杯放下,不解道:

“我与世子素无仇怨,不知为何会落到今日的境况,总不会是世子要拿我立威,出手整治吧。”

“叔父多心了。”

高澄宽慰一句,便将自己的全盘谋算拖出,临了还补一句:

“有今日之难,叔父得证清白,再也不会有人追究叔父受贿一事。”

“这么说我倒是要感谢世子的恩情?”

司马子如明白了高澄确实没有害自己的心思,这才拿起酒盏,饮尽杯中酒水。

高澄好似没有听明白司马子如的讥讽,反而蹬鼻子上脸,笑道:

“叔父欠我的可不止这一件。”

接下来又把司马消难替自己收集罪证的事情说出,对司马子如道:

“今日道融在尚书台叩首乞求,愿意以身代父受罪,叔父大可装作不知其中内情,从此与道融父子和好。”

这话可把司马子如气着了,他恼怒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与我言明!”

高澄自顾自地说道:

“为叔父与道融消除过往隔阂,自是我高子惠在背后出力,施恩可以不望报,但施恩不告的蠢事,澄可不会做。”

司马子如疑惑道:

“你就不担心我知道内情后,会更加苛待消难?”

高澄不以为意道:

“道融是叔父独子,叔父是借机与道融尽释前嫌,从此父子亲善,还是耿耿于怀,加深与道融之间的怨恨,但凭叔父心意,若道融真被叔父打死,澄为他寻一嗣子,也算对得起往日情谊了。”

司马子如闻言默然,许久,才长叹道:

“当初我以为你才智不逊高王,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你。”

高澄心里傲然:贺六浑这个小高澄也配碰瓷自己?

但嘴上还是谦虚道:

“父王当世英雄,澄又怎能望其项背。”

司马子如却不理会他的惺惺作态,继续说道:

“就如这次贪腐一事,高王可能会拿我立威,警醒百官,但更大可能是将此事盖过,以此施恩,绝不会像世子一般,先将我下狱,堂审之后证明我无罪,反究御史罪责。

“再由我上书,为御史说情,以此为例,给予御史权力,鼓动他们闻风奏事,而定罪于否,全凭世子心意。

“若我猜测不假,世子绝不会往御史台安插人手。

“被弹劾之人所怨恨者,也只是御史言官,并非袖手抽身的世子。

“获罪去职者,自有世子青睐人选升官补缺,而被世子保下,脱罪之人,也要感激世子援护之情。

“而世子又付出了什么?甚至我与消难还要感激世子为我们父子消除隔阂。

“这样的手段,高王可比不上。”

被说穿了心思,高澄面色平静,添了两杯酒水,举起酒杯谢罪道:

“今日之事是澄让叔父受了委屈,还请叔父莫要怪罪。”

司马子如饮尽酒水后,对高澄说道:

“世子今日这声叔父,子如受了,但主从有别,还请世子莫要再折煞我。”

高澄变了脸色,问道:

“叔父可还是怨恨澄没有提前商议?”

司马子如摇头道:

“世子请勿疑虑,子如所思,不过是高王有子如此,纵使不愿篡国,大魏基业也将落入世子手中,世子日后是天下至尊,子如虽与高王有旧,却实在难当叔父之称。

“若世子念及与消难之间的情谊,好好待他,子如便情愿将这条性命卖与世子,无需以叔父相称。”

高澄展颜笑道:

“澄与消难虽无香火之盟,却有兄弟之义,必不会害他。”

司马子如见他眼神真挚,相信这是高澄的由衷之言。

高家父子只要不涉及权力争夺,还是讲情义的。

他也表态道:

“世子请放心,子如脱困之后,必上书为杜大夫求情,成全世子心意。”

高澄并不满足,交代道:

“为御史赋权之事,还请司马侍中代为上书。”

司马子如闻言不禁侧目,这人着实厚颜无耻,居然还让自己这个苦主出面,请求天子赋予御史权力。

但转念一想,还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九十九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于是也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得了司马子如的承诺,高澄留下餐食,心满意足地离开大牢。

临别前不忘再次交代都官尚书,务必看护好狱中的司马子如。

都官尚书对高澄的态度心知肚明,坚持文明执法的原则,绝不使用刑讯手段。

十一月十六,主审此案的都官尚书回禀元善见,经过三天的调查取证,认定太中大夫杜弼弹劾司马子如受贿一事并不属实。

元善见有心命人复审,这时候一直旁观的高澄终于亲自下场。

他认为司马子如身为台阁要员,应有体面,既然查实无罪,何须再三受审,这又成何体统。

小高王发话,元善见只能下令释放司马子如,将其官复原职。

按照北魏官场规矩,接下来便是对太中大夫杜弼的倒算。

一整套流程还没开始,司马子如便向元善见上书,历数往日杜弼一人独撑御史台的举动,为他求情。

又谈及御史有纠察不法的责任,但因为这种因言获罪的旧例,致使御史台众人畏惧罪责,不敢言事,才有了如今吏治败坏的局面。

认为乱世当用重典,请求赋予御史风闻奏事之权,不以言语问责。

司马子如这番上表,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非高党大臣的强烈反弹,无论是否宗室,尽皆上言祖宗之法不能变。

没有人是傻子,在废除停年格,升迁只看政绩的时期,御史的政绩是什么,不就是纠察不法,弹劾官吏吗?

真要给了御史这么大职权,又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就是在养一条疯狗,就算这条疯狗咬起来不分人,但救命的药握在高澄手中。

高党勋贵被咬了,在狱里养上几天也就康复,非高党被咬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面对非高党大臣的反扑,尚书令高澄一面安排听望司操纵民间舆论。

另一方面对侍中李元忠、侍中高隆之等人道:

“司马侍中不计旧怨、一心为公,有臣如此,国之幸事,诸君当效其行。”

得到暗示的李元忠、高隆之立即上表支持司马子如。

有了这两位带头,高党与非高党就御史职权一事在朝堂对垒。

在高澄没有下场的情况下,两方陷入僵持,这时候民间舆论起到了巨大作用。

如今吏治腐败,在野士人、学子都看在眼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监察缺失就是其中之一。

在听望司的有意引导下,士人学子纷纷涌向阊阖门外,向天子请命,请求不以言语怪罪御史,赋予风闻奏事之权,方便其纠劾不法。

而御史台众御史也纷纷上表言说昔日苦衷。

眼见群情汹汹,众人都将矛头指向监察缺失致使吏治败坏,高澄终于下场和稀泥,他一方面表态支持司马子如不以言语怪罪御史的建议,另一方面也认为只因道听途说就要将官吏入狱待审,不止有失身份,更耽误政事。

于是上书天子,请求在赋予御史闻风奏事之权的同时,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将涉事官员解职收押。

并且调查期限必须明确下来,不能无限期拖延,影响官员治事。

京官以五日为期,地方官吏以使者到达地方后开始计算,以十日为限。

同时御史不能享有无限免责权,一旦累积有三次纠察不实,三年期满后,平调任职地方。

超过三次纠察不实,即按旧例治罪。

一系列限制御史的手段下来,反对派也终于偃旗息鼓。

让步效应,小高王可太懂了。

所谓调查期限,但凡他要出手,肯定是听望司已经查出了证据,再暗中交由御史冲锋陷阵。

至于御史不能无限免责,大不了换上一批人来继续当疯狗便是,政绩考评就是悬在他们面前的肉骨头。

至于有些御史有两次不实纠察后,不愿再冒险弹劾,三年后的考评给个中等,依旧是外调任职地方,空出职位换人继续咬。

高澄看似做了很多让步,但仔细想来,他又牺牲了什么?

十一月二十三日,经过数日的争论,终于由高澄一锤定音,在关东之地,推行新的御史制度。

这场争论才平息不久,高澄便忍不住开始在紧要位置展开除虫行动,不断安排人秘密投书御史台,或者御史家中,检举揭发官吏不法事。

对于这次行动的幕后主使,御史们看了犯官名单后,各自心知肚明,谁叫那些人脑门上没有写一个高字。

一时间整个御史台忙碌起来,有老成持重之人,还会明察暗访,核对投书中所写罪状,再行弹劾。

脾气急躁一点直接上书弹劾,大批官员被带职审查。

而都官尚书也成了大忙人,这次他可没有文明执法的自觉,对在职官员当然不能动刑,但对于其余涉案人员,纷纷大刑伺候。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掌握了官员罪证后,都官尚书奏请将犯官去职,失去了官身,自然刑罚无忌。

说不上屈打成招,被高澄挑选出来的就没有干净的人。

这一次运动式治理下,由崔暹整理出来的一百二十一人名单,尽数认罪,其中官职最高者,时任司州牧。

司州牧是个倒霉蛋,名单上原本并没有他,但高澄急着给可朱浑元腾位子,便授意听望司暗中调查,如果没犯什么大事,便将他平调为朝官。

可查访后发现,此人不止收受贿赂,更有殴杀奴婢的行为,高澄便将他的名字给添了上去。

每有一个犯官认罪,都官尚书都要前来请示自己应该如何判处。

高澄为他定下一个标准,杀人者偿命,虐民者发配戍边,贪腐情节严重者免去官职,这三者,家财尽数充公。

至于他们的家眷,高澄一如旧例,送往晋阳交由高欢处置。

对于贪污数额较小之人,高澄也网开一面,展示自己的宽容,仅是贬官,收缴贪腐所得。

名单之中,有半数是情节较轻之人,目睹另一半人的悲惨处境,尤其是司州牧被斩首于阊阖门外,而他们却只是被降职,依旧保有官身,对高澄自然是感恩戴德。

司州牧因殴杀一个奴婢而死,也有权贵觉得他死得很冤。

自古以来,当上位者决心出手整治某个人的时候,殴杀奴婢的罪名足够治以死罪。

而高澄这一行为,也获得洛阳乃至关东奴仆、婢女这一群体的好感。

但高澄并非高枕无忧,自己赏罚随心的举动也引发了他的忧虑。

不能说拓跋鲜卑统治者不重视律法,《天兴律》、《神麚律》、《正平律》、《太安律》、《太和律》,以至《正始律》,都是曾经通行全国的律典。

但正因为这些律法存在诸多错漏,才会不断编修,而随着时局混乱,由宣武帝元恪正始年间编修的《正始律》也已经流于形式。

律法又成了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洛阳大肆劾察不法的时候,温子昇所领衔的使团也终于抵达建康,受到江南文士热烈欢迎。

------题外话------

还有一章在凌晨,大概三点前更新,不会算在明天的三更里。

明天开始会调整更新时间,第一章会放在两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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