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村长言重了。”
方言理清头绪后,脸上保持微笑道:“两小儿争执打闹,自然是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如若长辈插手,属实乱套。”
“而你我两家的关系,却是一个长久羁绊,数百年都未曾剥离,自然也应该顺其自然。”
“在老三回山前,他便已告知家里,此番轻易不会还乡,将在山中修炼出一身本领后,方才下山。”
“所以,老村长这一等,恐怕要苦等许久。”
“也许有一天老三回来了,早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一番话说的从容不迫,有理有据,方言面色沉静,语气平淡,其中并无一丝挑衅,亦或激化矛盾之举,只是将老三化外修行的结果,轻飘飘道出。
言下之意。
老三要苦修多年,到时你已年老体衰,还等得起吗?
老三要学一身本领再还乡,到那时,你确定林家还能拿捏得住方家吗?
此中真意,显然是将老村长先前突一出手所带来的压迫感,连消带打,统统一并抹去。
你若敢动我,老三回来必灭你一族。
你若想攀附,在短期之内,显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这……”
即使老奸巨猾,手段多如老村长这般人,一时也踌躇不定。
片刻后,只见他面带愁容,苦着脸道:“方言,敢问一句,小三去了何处修行?前途又是如何?”
“青云山上修长生,三年之内必筑基!”
方言略带自豪般的淡然笑道:“老村长,您位高权重,人脉广泛,想必应该知道青云山和筑基修士吧?”
“筑基修士?!”
老村长并不了解青云山,但闻筑基而色变,忍不住长身而起,口中连道:“方言,你此话当真?三年之内,小三必能筑基?”
“青云仙师有言,我儿可成大器!”
“青云高徒亦有言,我家小儿三年之内,必成筑基!”
方言只是实话实说,信与不信,都将交由老村长自己判定。
不过此言一出,倒是让整个厅堂里的氛围都变得火热起来。
却见老村长口中连拍手称奇,在宽堂徘徊不定。
不一会儿,更是陷入天人交战之中,难以自拔。
这边。
方大山早已吃完了盘中零嘴,对老爹挤眉弄眼,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爹,我还想吃!”
“这憨儿……”
方言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声,感觉颇为无语。
你都不知道刚刚情况有多凶险,稍有不慎,今日便是我方家被人欺辱拿捏之时,你小子还在这里贪吃零嘴,索求无度?
……
“来人!”
“快给方家大儿拿些零嘴!”
“你们这一个个都瞎了眼不成,竟如此招待贵客?”
“真是讨打,该死!”
正当两父子眼神交流之际,只听‘啪’一声脆响,老村长猛地一摔茶杯,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门外婢女的鼻子连声怒骂。
“对,对不起……”
“老爷,奴,奴这便去拿!”
站在门口的婢女闻言吓一跳,猛地跪倒在地,口中连认错。
话音刚落。
复又起身提裙快跑,去拿零嘴小吃等,不消片刻便归来。
只见她双手颤抖着呈上果盘,双腿竟软若一滩烂泥,好像随时都要倾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一般。
“哼!”
老村长对方大山说了句‘且慢吃,不够还有’。
等到大山接过果盘时,忽然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实心木质拐杖,‘duang’地一声狠狠砸在婢女头上。
“啊——”
一声凄厉惨叫霎时传来。
眨眼间,婢女便已头破血流,应声倒地。
只见她娇躯翻滚扭动,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四肢也不受控制般的抽搐不已。
不一会儿,动作渐小,乃至彻底昏死过去。
“拖出去,埋了!”
老村长朝门外扯一嗓子。
立马便有两名精壮汉子小跑进来。
只见两人面带骇然之色,问也不问便直接拖起不知死活的婢女迅速退下。
地上只留了一摊散发浓郁血腥味道的液体,还有一条被拖行而产生的长长血河,让人不忍睹视。
嘶——
方大山脸色狂变。
就连方言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面带犹豫道:“老村长……”
“这只是一个奴婢,死便死了,直接埋了便是。她是我从城里一条牙街上买回来的,当时花了我二两银子,如此使唤多年,倒也还算是一笔不赔钱的买卖吧!”
老村长直接打断了方言的话,似有所指般的解释两句。
末了,他脸上犹带一抹狰狞,回头笑道:“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小三可成大器,三年之内,必筑基……”
“方言,时至饷午,不如我让下人备一桌酒席,你我接先前话题,继续畅聊一番?”
“不不,老村长不必如此热情。”
方言听到这话,连摇头道:“我父子二人已在此叨扰许久,心里早已是过意不去。更何况六月农忙,田里还有秧苗要插,农活繁重,实在抽不开身,也忙不过来。不如等农忙过后,你我两家再聚于一堂,促膝长谈如何?”
老村长听得眉头一皱,口中连道:“你方家既有仙徒,又何须事必亲躬?似我林家这般,多请些长工,农忙时节足矣!”
“家中无余钱,请不得长工。”
方言很无奈的道出一个事实,虽然老三被仙门收徒,但他方家的大本营依旧挣扎在贫困线上,目前并没有什么改善。
“咳!”
老村长吐出一口浓痰,仰头大笑道:“没钱?好办!来人——”
唰唰——
很快有几个下人匆忙跑入堂中,连躬身问道:“老爷请吩咐。”
“多派几个手脚麻利之人,帮方家将村里田地一应料理好,无论缺什么,补什么,尽皆优选优补,不得有误!”
老村长端坐高堂,口中连道。
“是,老爷!”
下人们听得真切,口中连声应诺。
旋即。
众人便匆匆退去。
一个个分工合作,一面分发长势最好的秧苗,一面分派手脚最麻利的劳动力,随后带上一应农具,便鱼贯而去。
“方言,如此这般,可好?”
老村长见方言杯中香茗见底,亲自起身添水道:“若计较一个辈分,我应该算你爷爷辈,不必跟我太客气。你我两家亲如一家,好似一朵并蒂莲花,又岂有东头开花,西头枯萎的道理?”
“这……”
方言面带犹豫了下,无奈道:“如此却之不恭,多谢村长!”
“好!”
老村长捻须长笑,似胸有成竹般满面春风。
方言在心中暗叹:“你这老家伙倒是会攀附,连并蒂莲花都整出来了,若不是老三入仙门,你又怎会如此热情?”
“不过是一个逐利而为的乡野老叟,装什么大头蒜?”
“既然你想替我劳心劳作,我反而要谢谢你,只当前世今生,一报还一报,却也省心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