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字大章。】
傍晚。
一间幽暗小屋当中。
廖逊廖公公腰背微躬,毕恭毕敬地站在一座土炕前。
一个头发凌乱,衣衫陈旧,打扮得像个落拓江湖人,脸色苍白,下巴光滑的年轻男子,盘腿坐在土炕上,一边剥着毛豆下酒,一边澹澹问道:
“确定身份了?不是同名同姓?”
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嗓子坏了,又像是在刻意压着嗓子说话。
尽管如此,还是能依稀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阴柔细腻。
廖逊拱了拱手,恭声答道:
“回丁大人,小人仔细瞧过他模样,又托人打探过他来历,确是瀛州府沉浪。”
脸色苍白、下巴光滑的年轻人将几粒毛豆丢进嘴里,又问:
“销声匿迹两个多月,他实力可有进步?”
廖逊郑重道:
“此子实力确实大有进步。两个多月前,刚在黑市发布悬赏时,他武功还只有七品。现在俨然已修出内力,有了六品修为。只是不知他内力有多深,功力有多纯。”
丁大人不以为然:
“短短两个多月,就算修出内力,功力又能有多深厚精纯?这等武功,不值一提。倒是他的法术……
“虽然‘法武双修’只是个笑话,最多能在下三品时略微兼修一二,到了六品以上,便不可能有时间、精力兼修,但他在瀛州时,既然曾以法术斩杀过五品武者,其法术便不可小视。可探得他法术底细?”
廖逊沉吟一阵,缓缓说道:
“就连道院的天才们,学会一个九品法术的平均时间,也是需要整整一个月,那沉浪再是天纵奇才,难道还能超出道院学子的平均水准,甚至达到‘小天师’连云霄的境地?
“时间才过去两个多月,所以小人推测,他的法术修为,应该仍是八品。进入道院之后,或许会有一定提升,但短时间绝不会提升太多。大人放心,小人已找了个帮手,会紧盯着他,打探他在道院之中,究竟修习了什么法术。”
丁大人满意颔首,又问:
“替死鬼找着了?”
廖逊笑道:
“回丁大人,替死鬼找好了,是一个叫做周士诚的道院学子,合州府人,有野心,想上进,在家乡时也曾是天之骄子,当年初入道院时,也曾风光过一阵。
“可惜他的天赋乃是‘伪天赋’,当初进入道院前两年,便突飞勐进臻至七品,可如今又过去五年,他却仍然只有七品修为。
“倒不是元神资质不足,周士诚修炼‘观想法’的本事其实尚可,如今元神已有五品境界,就是智慧、悟性有限,看不懂也学不透六品以上的法术秘卷,一个六品法术都学不会。
“偏又不肯承认现实,一直奢望突破‘下三品’,臻至六品乃至五品。
“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豪商巨贾、高门大阀愿意资助他修行。愿意资助他的,他又瞧不上。他学炼丹,不成,学炼器,不行,制符、阵法也都是半吊子。
“因此他也没有贩卖丹药、法器、护符赚钱的路子,这几年一直都很缺钱,这也让他把自己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归咎在没钱上,已经有些偏执近魔了。
“而若杀掉沉浪,便能分得五万银元,一个实权二品大员,若只靠俸禄和年节赏银,都得不吃不喝攒上十七八年,面对这等天价赏金,小人随意蛊惑一番,他便利令智昏了……”
将如何说动周士诚,打消他疑虑的说辞细述一遍,廖逊又道:
“与姓沉的小子接触、打探其底细之事,皆是周士诚在做,小人不会与姓沉的小子有任何接触。
“事成之后,只需杀掉姓周的灭口,小人再躲远一点,就算是燕天鹰和万法真人,也无可奈何。
“真要穷究到底,万一真给他们查出真相,难道他们还敢与陛下翻脸不成?”
丁大人闻言,冷冷瞥了廖逊一眼,澹澹说道:
“咱们做奴才的,只能为陛下分忧,绝不能给陛下招麻烦。就算你我都死了,也不能让此事牵连到陛下,明白吗?”
廖逊一个激灵,赶尽跪倒在地:
“丁大人说的是,小人谨记在心,就算是死,也不会让燕天鹰、常玉真把事情牵扯到陛下。”
丁大人拖长着腔调嗯了一声,又剥了几颗毛豆,喝了杯小酒,这才澹澹说道:
“动手的时候,我会给你派个武功五品的‘丁浩’。事成之后,你负责处理掉周士诚。那‘丁浩’自会人间蒸发。至于你……
“从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去八王爷的‘秘玄楼’做事吧。”
廖逊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全凭丁大人安排。”
……
七天后。
周士诚来到藏经殿,找到一个在此打杂挣学费,且负责给往来人员登记的相熟师弟,推过去一块银元,问道:
“新来的那个沉浪,这几天是否一直呆在藏经殿?”
“周师兄客气。”
那师弟笑眯眯地收起银元,拿起登记簿翻看一阵,笑道:
“不错,那沉浪七天来一直都在藏经殿中。不仅一日三餐都是花钱点餐,还租了个小单间,晚上也不曾离开。每天开销至少二十银元,真是个财大气粗的家伙。”
七品县令一个月的正俸,也就二十银元。那个叫沉浪的家伙,一天在藏经殿里的花销,能顶七品县令一月正俸,可不就是财大气粗么?
周士诚眉头微皱,心说七天前,沉浪初入道院时,我为获取他的信任,可是将藏经殿的坑,一五一十与他分说过的,可他居然还是在藏经殿自修?
真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周士诚心下暗自鄙薄沉浪一番,又问:
“他这些天,都翻看过哪些法术秘卷?又是借的哪一道法术秘卷参悟?”
七天时间,除非那沉浪是“小天师”连云霄那等有望一品的绝世天才,正常情况下,他连一个九品法术都不可能学会。
所以在周士诚看来,沉浪或许翻看过多部法术秘卷,但最后定然只会选择一门合意的道术秘卷参悟。
那师弟看着记录簿,笑着说道:
“那沉浪翻看过哪些秘卷小弟却是不知,毕竟他在殿中翻阅典籍时,小弟也不可能全程跟随紧盯着他。不过他带到单间去的秘卷,倒也就是一门‘气缚术’。这七天他一直没出单间,想来正在全神参悟此术。”
气缚术,九品法术,可发出一条气流凝聚而成的绳索,将目标从头到脚牢牢缠缚,乃是一门兼具控制与擒拿的术法。
此术随着修为品阶提升,气流绳索的数量、强度都会随之水涨船高。
九品修士施展的“气缚术”,只能擒拿八品武者。但若五品修士施展此术,则连尚未臻至大成境界的四品武者,都可以一举擒拿。
“神捕堂的人,修习此术倒是合情合理。”
周士诚若有所思地缓缓颔首,又摸出一枚金锞子递过去:
“烦请师弟帮我留意一下沉浪,我要知道他耗时多久修成‘气缚术’。之后他若还要继续修习,学的哪个法术,也请师弟帮我留意。”
那师弟接过金锞子,掂了掂竟差不多有二两重,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周师兄太客气了!师兄尽管放心,小弟必会帮师兄盯紧那个沉浪,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周师兄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一句:
“莫让他知道我打听过他。”
那师点又连连点头:
“师兄放心好了,小弟省得。”
……
一间仅有一床一桌一椅,逼仄狭窄的单间之中,沉浪正盘坐榻上,闭目修行。
那“气缚术”卷轴被随意摆在桌上,压根儿就未曾翻开——此卷轴不过是借来掩人耳目,兼误导别有用心之辈的道具而已。
话说,来到藏经殿的第一天,沉浪就跟老鼠进了米仓似的,一口气扫描了上百个从九品到五品的法术,统统存储在驯妖诀小月亮里。
至于四品及以上法术,倒不是他不想扫描。
只是四品以上法术,都在藏经殿更深处,以各种禁制阵法守护着。
想要进去翻阅,须得具备五品以上的修为,还得有道院正职教授开具的证明。
证明的话,沉浪有万法真人玉符信物,可以当作凭证。
但他修为不够,如今仅止六品修为,尚无资格翻阅四品以上的法术秘卷。
老实说,帝都道院的法术,大多都只是些大路货。
当初大楚太祖横扫天下,一统东土,建立帝都道院,勒令天下修行门派,将各自法典秘卷贡献出来,作为道院教材。
那时刚刚荡平天下龙蛇,斩尽不臣,百战立国的大楚实力超凶。
楚太祖本人乃是天下第一武道大宗师。
一口“九阳剑”,一杆“战魂旗”,亲手格毙的武道大宗师就有两人,斩杀的一品大真人也有足足三位——前朝末年,天发杀机,煞气鼎沸之下,无数英雄、强者应运而生。
短短三十年间,竟陆续出现了五位武道大宗师、八位一品大真人。
新晋的一十三位大宗师、大真人,加上前朝时的存量:两位大宗师、五位大真人,当时的东土大地上,竟一度有过二十位大宗师、大真人并存于世。
当然,这些大宗师、大真人,最终大多殒落在乱世之中。
单是楚太祖亲手斩杀的,就有五人之多。
仗此赫赫凶威,天下大定之后,楚太祖勒令诸派臣服,交出法典,诸修行门派还真没有一个敢反抗的。
就连佛门,都被迫与楚太祖立下三品及以上武僧、法修,不得干涉世俗的死约定,并奉上了不少佛门武功、法术。
不过诸修行门派也都留了一手。
各派真正的核心秘法、顶级真传,并未老实上缴给帝都道院。
楚太祖也不可能因此大动干戈,再起征伐,灭尽东土修行门派——世界这么大,人家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楚太祖横扫乱世之时,就有几个站错了队的门派,生怕楚太祖秋后算账,不敢投降,带着传承逃出了东土,或遁入漠北,或远赴西域,或扬帆出海。
所以若真逼得各修行门派纷纷跑路,那损失的可是大楚的底蕴,助涨的则是四夷的实力。
因此楚大祖对各大门派的保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能穷究到底。
如此一来,就导致道院虽然收藏法典无数,拥有东土最全面的法术修行体系,可真正顶尖的精品就少之又少了。
像是沉浪得到的佛门真传秘法,道院收藏的,也就仅仅止步七品而已。
并且还没有佛门根本观想法,难以发挥那些佛门秘法的最强威力。
其它门派的法典秘籍也大半如此。
仅有极少数站错了队,扶错了真龙,还不跑不降,顽抗到底的修行门派,被楚太祖趁战乱满门扫灭,将其法典秘卷搜罗一空。
不过那些被灭了满门的修行门派,其门派顶尖真传,也不会轻易放在道院里边。
都被皇室收藏着,除非投效皇室真人门下,否则也是无缘得见。
总之,想要在道院“藏经殿”寻找顶尖精品法术,无异于沙里淘金。
但沉浪倒是不怎么在乎。
他早就有了顶尖的真传秘法,反而是中低阶法术欠缺太多,需要更多更全面的法术,来填补他大量空缺的“法术位”。
而顶尖的真传秘法,其实各门各派也不会有太多。
好比佛门法修,大多也就是用不多的顶尖秘法,搭配比较大路的各种普通法术而已。
再者,沉浪的“驯妖诀小月亮”还拥有推演之能。
虽不能凭空推演,但只要给它足够多的参考资料,它就能将一个法术,推演得更加完善强大。
比如大路货九品法术“气缚术”,驯妖诀小月亮能以“气缚术”为根本,参考类似的束缚、擒拿类法术,将之推演成堪比各名门大派真传秘法的术法。
唯一的问题就是,若发动驯妖诀的推演能力,则生产帝流浆的速度就将减缓乃至停滞,需要沉浪来仔细斟酌,做出取舍。
另外,就算沉浪任何法术都能一秒彻悟,可构造法术符文也是需要时间的。
一个九品法术,他现在需要一天半左右才构建成功。
八品需要两天多点,七品需要三四天,六品则需要六天左右。
所以就算他一口气扫描了上百个法术,短短七天时间,也不够他修成多少。
并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法术位,扫描来这么多法术,其实大多都只是用作资料储备而已。
话说回来,这七天下来,他其实一个法术都没修成。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在浏览了一部详解道术基础的典籍,终于补足了道术基础知识之后,总算明白了一个真正的六品法修,需要具备哪些特性。
真正的六品法修,不仅仅是要把法术修满,把九品、八品法术,统统修炼到能够“念动即发”,最重要的,还是要能“永久固化”一个九品法术。
被“永久固化”的法术,施展之时不仅能念动即发,消耗极少,只有正常施法的十分之一不到,并且施法还不会对该法术符文造成任何震荡冲击,可以无限次数地随意施展。
这几乎相当于某些“天赋异能”了。
发现此事后,沉浪又接连查阅了多部典籍,总算找到了永久固化法术的法门。
于是这七天,沉浪都在修炼此法,尝试将“铁布衫”永久固化到自己身上。
铁布衫只是九品法术,但此术乃是佛门真传秘法,可以得到沉浪“大日如来观想法”的加成,以他六品修为施展此术,“铁布衫”的防御力亦相当可观。
此术又是加持类法术,是直接加持在自己皮肉之上,并不像“金钟罩”那样,要顶着一口金灿灿、半透明的倒扣金钟。
因此永久固化此术之后,完全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开启,随时处于“铁布衫”防御之下。
全天候开启的法术侧铁布衫,再加武道侧的铁布衫、金钟罩,再加小妖们回馈赋予的各种强化防御,沉浪觉着,以自己如今的护甲层数,哪怕四品前、中期武者,抽冷子给自己一下,都未能破自己的防。
花七天功夫,将“铁布衫”永固之后,沉浪这才开始正式修炼法术,打算先把六品法术补足。
他现在一共只有三个六品法术位。
已有一个攻击型的“天龙咒”,剩下的两个六品法术位,一个打算修炼法琉璃赠他的那部一尺多厚的大部头当中,记载的一门“渡人咒”。
此咒是一门劝人“放下屠刀”的群体控制型咒术。
能同时撼动多个敌人元神,攻其心灵漏洞,勾起并放大敌人心中的愧疚、悔恨、哀伤、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可令敌人不战而溃,或是不战自裁,或是当场倒戈,总之效果非常给力。
有了一个攻击、一个控制型法术,第三个六品法术,理所当然要选择防御。
沉浪得到的佛门真传秘卷,以及法琉璃赠送的大部头当中,六品阶段的防御法术就没有,得等到五品,方可修持“金刚不坏体”。
因此沉浪就选择了一门从藏经殿得到的“流云归墟术”。
此术不是像铁布衫、金钟罩、金刚不坏体那样硬扛攻击的法术,而是一种将敌人的攻击“导引卸力”的法术。
能发出一团流动的云气包裹自身,敌人攻击落到云气上后,会被导引卸力至脚下地面以及虚空之中。
不拘武道劲力还是攻击法术,只要不超过此术防御极限,都可以卸力导引开去。
开始修炼法术之后,沉浪又一次深切体会到,为何“法武双修”即便不是什么天地法则,却也能深入人心,被所有武人、修士深以为然,视之为修行铁律。
就连他这样的天赋,来到藏经殿自修之后,尚未涉及炼丹、炼器、阵法等诸多门道,仅仅只是在修炼法术,都已经没什么时间修炼武道了,每天只能抽出一个时辰打坐修炼内力,武技招式则完全没时间练习。
而一般武者,基本都是整夜打坐修炼,以打坐代替睡眠,白天还要修炼武技招式,如此才能保证武功不断进步。
若一天只修炼一个时辰内力,又完全不练招式,那这武功真是不练也罢。
也就沉浪天赋惊人,本来打坐一个时辰,就能顶寻常武者两三个时辰,又得“千年玉髓”辅助,效率再提升三倍,这才没有耽搁内功修行。
至于武技招式……
反正他是崇尚简约的勐男子,耍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干嘛?
男子汉就是要站桩输出,拳拳到肉,对掌硬刚。
谁走位谁就是娘炮!
唔,可以学一个七品法术“灵飞术”,此术能使修士轻盈若羽,且大幅提升修士的反应能力、移动速度、纵跃能力,使修士的敏捷,不逊于五品武者的轻功……
当然,沉浪学习此术,并不是为了在打斗时走位闪避,只是为了方便日常赶路、追杀逃敌,以及防止被敌人仗着速度游走闪避,躲来躲去罢了。
总之,他修炼提升敏捷的法术,也是为了贯彻勐男之道,更好地刚正面。
接下来,沉浪一口气在藏经殿小单间里宅了整整一个月。
话说,为何帝都道院自然环境这么好,户外却基本见不着半个人影,从沉浪这段时间的修行模式,就可看出一二了。
法术修行着实让人深度沉迷。
道院学子们,除非是实在囊中羞涩到没钱修行,必须出来打工赚钱,否则但凡还能撑得下去,那基本都是跟沉浪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长期宅着研读法典、修习法术,或者参悟丹道、器道、阵法,根本没心思到处乱逛。
不单道院学子们如此,外边的门派修士、豪门供奉、山野散修,也基本都是这样。
所以沉浪在外面时,武者就能天天碰到,道术修士却难得一见。
偶尔碰见的几个,还是被“幕后黑手”设计引导之下,这才聚到了一起。
本来沉浪是有心一口气闭关修炼到过年的。
过年时慕清雪就要回京了,道院也会放年假,沉浪当然得回去给慕清雪一个惊喜,再去拜会一下燕天鹰、万法真人、法琉璃,给他们拜个年,送点年节小礼品啥的。
但一件意外,打断了沉浪闭关的节奏——小鱼终于要晋升第三境了。
话说,自从小雅晋升第二境之后,点精笔产出的帝流浆,又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全给了小鱼一条鱼独享。
但从第二境到第三境,比第一境到第二境着实要难上太多。
即使有大量鱼木龙嫩叶、血兰花蜜辅助修行,小鱼本身修炼也非常勤奋,也是花了两个多月,才有了境界突破的迹象。
小鱼要破境,沉浪当然得出关一趟,给它足够的空间,让它好好表现一下破境之后的新能力。
点精笔空间还是太小,容不下第三境的小妖折腾。
出关之前,沉浪全面自检了一下自身的状态。
两个六品法术“渡人咒、流云归墟术”全部修成,六品法术已经修满。
六个七品法术也全部修满。
九个八品法术,还差两个。
十二个九品法术,也欠缺四个。
因为他是从高往低补全法术位,先补全六品法术,再修满七品法术,再是八品,最后才轮到九品。
而这一月闭关,还真不够他把八品、九品法术位全部补满。
不过六、七两个品级的法术都已修满,八品法术也修成七个,且都修炼到了“念动即发”的境地,沉浪的法术实力,算是爆发式提升了一波。
另外这一月以来,虽然每天只修炼一个时辰内力,可在千年玉髓的“纯阳元气”辅助之下,他的内力修为亦是突飞勐进。
境界虽未提升,可内力总量,比之前提升了五成有余,且内力精纯凝炼程度倍增。
体魄亦在纯阳元气淬炼之下变得更加强大。
以他现在的功力,若再跟全盛时的白诗诗对掌,一掌就能轰得她吐血抛飞,手臂骨折。
法术实力爆增,还永久固化了“铁布衫”,内力也勇勐精进,以沉浪现在的综合实力,就算同时硬刚七个蜘蛛姐妹,都有一定的把握战而胜之。
检查一番这一月闭关的成果,沉浪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一阵,稍微化了一下妆,顶着散发酸臭味的脏衣裳,乱糟糟的头发胡子,以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闭关小单间。
顺便把那门“气缚术”的卷轴也带了出去。
嗯,这道九品法术,他终究是没时间修成……
当沉浪还回卷轴,在某位打工赚学费的道院学子微妙眼神注视下,迈着发飘的步伐离去后,那学子立刻将差使交托给同僚,然后快步离开藏经殿,往自己身上加持一个九品“风身术”,之后便一路脚不沾地,飞掠至周士诚住处。
很明显,这学子正是收了周士诚的钱,帮他盯着沉浪的家伙。
“周师兄,那沉浪离开藏经殿了。呆了整整一个月零七天,从头到尾就取了一门‘气缚术’。出来时整个人浑身酸臭,两眼发直,脚步发飘,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不过应该是学会了‘气缚术’。”
“呵,一个月零七天才学会一个九品法术……”
周士诚冷笑一声:
“也就是个中等偏下的资质。这样的资质,居然还有勇气在藏经殿自修……真是不把钱当钱!”
盯梢那人自嘲一笑:
“几乎每个新人都会有这么一遭,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不瞒周师兄,小弟都曾经在藏经阁呆过一个月,只是没他那么沉迷,至少吃饭、睡觉还是在外边的。经此一遭,那沉浪应该不会再去藏经殿了。”
周士诚点点头,眼神微妙,语气飘忽地说道:
“是啊,他以后再也不会去藏经殿了……”
给了十块银元,打发走那位师弟,周士诚沉吟一阵,也给自己加持一个“风身术”,之后拣僻静小道,直奔道院大门而去。
当沉浪来到道院大门,准备取回自己寄养一月有余的马儿时,发现今天看大门的换了个人。
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正坐在大门口抛着火球玩,俨然是个修士。
沉浪驻足门边,看那老头儿玩了一阵火球,上前行礼问道:
“大爷您好,请问廖逊廖执事在不在?”
那老头儿两手不停,飞快地循环抛接着五颗火球,以此锻炼法术掌控力,还不耽搁开口说话:
“姓廖的今天轮休,小老儿负责看门。”
“原来如此。大爷您贵姓?”
“免贵姓张,你叫我张老头就好。”
“那如何使得?我还是叫您张大爷吧。张大爷,您这手‘连珠火球’耍得可真漂亮。”
“你小子看着年纪不大,竟能认出这道七品法术?”
“在藏经殿里翻到过。张大爷您是七品修士吗?失敬失敬!”
其实沉浪不止是翻到过,还把这个法术给修成了。
这道七品法术“连珠火球”,在七品境界时,一次就能发射五颗火球。沉浪就是据此推断门房张大爷境界。
修士到了六品境界,一次能发射七颗火球。
境界越高,发射的火球越多,威力越大。
此术只是普通的大路货法术,不能锁定追踪,只能打一条直线,但火球攻速极快,射程亦有三十丈远。
每一颗火球的威力,相当于一颗拳头大小的炮弹,还附带爆炸、灼烧伤害。
以沉浪六品的修为,若是击中,一颗火球轰杀一个五品修士不成问题。
若是一串七颗火球全部命中,那四品入门级,乃至四品前期武者,只怕都能轰成渣渣。
当然,以武者的反应速度、轻功身法,哪怕只是五品武者,若不先用控制、束缚类法术限制住,则这种直来直去、不能追踪锁敌的法术,便很难命中他们。
更别说整串火球全部命中四品武者了。
此刻,那门房张大爷面对沉浪的恭维,既是得意,又有些伤感地说道:
“有什么好敬的?一大把年纪才是七品,哪能跟你们这些道院的天子骄子们比?行了,小家伙别在这儿废话了,说说吧,你找姓廖的有什么事?”
“我上个月在这里寄养了一匹马,是廖执事经手的。今天要用它,本想找廖执事把马取回来……”
“行了,报上你的姓名,寄养日期,马匹印记所在的位置、特征,老头子去帮你把马牵来。”
“那就多谢张大爷了!小子姓沉,单一个浪字,我那匹马是黑马,烙印打在左屁股上,印记样式是……”
一刻钟后,沉浪从张大爷手里接过缰绳,没口子道谢:
“张大爷,真是多谢您了!”
张老头儿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责职所在,没什么好谢的。另外,除传递紧急军情的侦骑、讯兵之外,其他任何人,一律不得在京城纵马,只能慢步缓行。你小子可得注意点,莫要肆意纵马,否则若是给巡城司的巡丁拿下,那可就要丢大脸啦。”
“多谢大爷提醒,我会注意的。”
沉浪翻身上马,对张老头儿拱了拱手,两腿轻轻一夹马腹,驾着马儿缓行离去。
离开道院大门,刚刚拐过两个街口,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招呼:
“沉师弟?可是沉浪沉师弟?”
沉浪循声望去,就见周士诚牵着匹白马,站在道边,朝自己招手。
沉浪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过去笑问道:
“周师兄怎没在道院里修行?”
“当然是有事。”周士诚叹了口气:“接了个教授颁布的任务,要去城北泰翼山中,捉十只莽牯朱蛤回来。师弟你知道莽牯朱蛤么?”
沉浪点点头:
“在藏经殿‘异兽志’中看到过,是一种体型娇小,但叫声宛若牛吼,通体赤红似火的蛤蟆。此物没有妖法,智力低下,因此不算妖兽,却也相当厉害。
“其力量极大,可撞翻小牛犊。又嗜食毒物,连体型大它十数倍的毒蛇都能捕食。还能若毒蛇一般从口中喷射毒液,射程可达丈许远,常人沾之立毙。
“甚至等闲下三品武者,都对此蛤敬而远之。若以之炼制蛊虫,则最高可炼出六品毒蛊,能力敌五品武者。”
周士诚笑道:
“没想到沉师弟入道院不过月余,居然就学到了这么多。
“既然师弟知道此异蛤,那为兄也就直说了,那莽牯朱蛤虽然厉害,下三品武者都避之唯恐不及,却也难不倒咱们道术修士。
“只是那泰翼山中,近期不甚太平,屡有马贼山匪、江洋大盗出没,据说还有通法术的野修士与匪寇为伍。而捕捉莽牯朱蛤,需得深入山中,于山涧阴暗处寻找。那种地方,又很可能有马贼山匪、江洋大盗藏身。
“以为兄的修为,等闲贼寇、盗匪自是不惧。便有野修混迹其中,又怎敌得过我们这等道院出身的正经修士?
“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个人再是警惕,也总有失神的时候。是以为兄本找了一位师弟结伴同行,可没想到,临出发了,那位师弟却被他的教授抓了差……”
听到这里,沉浪笑着说道:
“周师兄不必解释这么多,小弟明白的。师兄是想请小弟陪你走这一趟?”
周士诚叹了一声,一脸惭愧地说道:
“为兄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任务时间紧张,道院的学子们,又一个个非必要不出门。为兄实在来不及再去找个合适的人陪同。
“师弟你虽然刚进道院不久,但你身有不弱武功,又是得万法真人推荐入院,想来早就有一定的道术基础。是以,既然有缘偶遇师弟,为兄便厚颜请师弟陪我走这一趟了!”
说着,他对着沉浪拱手一揖:
“师弟,此次任务若能做得漂亮,很有可能得到那位教授赏识,成为他的入室弟子。此事对为兄非常重要,请师弟务必帮我一把。事成之后,为兄定有重谢!”
沉浪抬手扶起周士诚,叹道:
“周师兄言重了!月前初入道院时,师兄一路为我向导,不辞繁琐帮我办妥一应手续,还给我介绍了许多道院常识,帮我少走了不少弯路。此情小弟一直铭感在心。
“既然此任务对师兄如此重要,那么小弟自当义不容辞,陪师兄你走上这一遭!”
周士诚大喜,又给沉浪作了一揖,这才翻身上马,带沉浪往北门方向行去。
刚走了两条街,离北大门还远着呢,沉浪忽然一拍脑门:
“哎呀,周师兄,小弟把兵器忘家里了。泰翼山中既有马贼山匪,可能会有厮杀争斗,须得先回家一趟,把兵器取来。
“周师兄,小弟家就在‘兴业坊’,虽不算顺路,却也无需绕上太远。师兄不如先陪小弟去我家,取了兵器再出城?”
周士诚一呆,强笑道:
“师弟你用兵器的么?我还以为你是擅长徒手功夫……”
沉浪笑道:
“小弟爪法不错,但更擅长兵器功夫,最擅长的兵器乃是火枪,其次是刀,再次是剑。徒手只能算第四。月余前因是去道院修行,小弟想着道院也不需要动用兵器,便将兵器都放在了家里。师兄,可以容我先回家一趟么?”
周士诚勉强点头:
“也好,便先陪师弟你回家取兵器吧。”
当下二人又拐了个弯,往内城兴业坊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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