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大,大海也很大,广阔的空间中蕴藏着无尽的财富。只着眼于近前,而将无尽的财富拱手让人,实乃愚蠢之举。回去之后告知一官,我很期待和他携手并肩,开创更伟大的事业。”
看着桀骜不驯的郑芝豹,左梦庚很怀疑自己的这番话是在对牛弹琴。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也算是仁至义尽。
对郑芝龙和郑氏,他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在这个闭关锁国、万马齐音的年代,郑芝龙算是为数不多的将目光放在大海之上的英杰。
但是他的目光有限,只满足于眼下的的成就。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他和郑成功的所作所为自然会受到后世的赞扬。
只是现在有了夏国的存在,郑芝龙和郑氏反而成为了中华民族走向星辰大海的障碍。
从本心上来讲,左梦庚并不想对郑氏武力相加。
郑氏的力量也可以成为中华民族探索前进的一部分。
不过这一切,都取决于郑氏的选择。
同中华民族的切身利益相比,个人的想法和态度无足轻重。
郑芝豹显然没有听明白他的潜台词。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郑氏更希望今后一切也都好好的。大家按部就班,各行其是,再好不过。”
左梦庚慨然一叹,算是明白了。
有些事,当真是强求不得。
只希望事到临头,郑芝龙莫要后悔。
东海舰队四艘主力战舰汇合之后,联袂南下。
他们将去往松江府,给运送蒸汽机南下的船队护航,顺便完成第一次海试。
郑家的船队也同道而行。
大海之上明明航线一致,可是两家的船队却相隔数里。
遥遥相望,却又泾渭分明。
“小子,你在夏王府住了这么久,可曾探听到什么紧要消息?”
看着远处的四艘新式战舰,郑芝豹的心里不停打鼓。
当初同荷兰人作战时,他是见识过盖伦战舰威力的。
那一战虽然郑氏赢了,但双方战舰性能上的差异,谁都看在眼中。
如今亲自驾驶了夏国制造的盖伦战舰,郑芝豹明显体会到,夏国的战船恐怕比荷兰人还要更胜一筹。
同荷兰人作战都已经那么艰难了。
要是对上夏国……
为了郑氏的利益,郑芝豹也算是苦心孤诣。
郑成功亲身感受到了郑氏对夏国的忌惮,这让他倍感无力。
“三叔,大洋之上机会更多,为何咱们郑家不愿意去闯一闯呢?”
郑芝豹只以为他童言童语,不由得笑骂起来。
“臭小子,你懂得什么?爷们们风里来、雨里去,出生入死,早就受够了。现如今又有了官身,不好好过日子,去拼什么命?都拼光了,指不定便宜谁呢。”
郑成功默默无言,心里反复思量,终于明白了郑氏同夏国的差距在哪里。
一边固步自封、骄傲自满,而另一边却奋勇勃发、前进不止。
此消彼长之下,胜负还有悬念吗?
两支船队披星戴月,一路南下。
不一日,东海舰队到了松江府。转个弯逆长江而上,最终消失不见。
郑家的船队继续南行。
这一路上倒是很平静,也让郑芝豹着实松了一口气。
有些心事,他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他最怕的就是,南下的路上夏国海军要是突然对他们动手,只怕凶多吉少。
脚下的这艘新船乃是郑氏最重要的战力。
要是出师未捷谁先死,郑氏同夏国的力量对比,将再也无法弥补。
现在一切太平,让郑芝豹对于夏国不免产生了轻视之心。
养虎为患,妇人之仁,可是要不得的。
郑氏船队的后方,还有几艘商船从松江府出发。
看那样子,是要奔南洋而去。
郑芝豹也不在意,反正这些商船都要给郑氏交钱。
如是又走了几天,福建已经遥遥在望。
郑芝豹突然发现了异常。
“后面的商船去了哪里?”
郑家的人面面相觑,无人可以回答。
昨天那几艘商船还缀在后面,但是今天天明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郑芝豹只是多嘴一问,并不是很在意。
也许是那些商船速度不快,被拉开了距离。
他们继续前行,先到了福州。
这个举动,事先得到了郑芝龙的命令。
福州作为福建的省府,最是繁荣不过,各地商贾也都云集于此。
上一次长崎发生的事情,让福建本地的商人对于郑氏多有怨怼。只是碍于郑氏的强大,才不敢发作。
但是不稳的情况还是让郑芝龙察觉到了。
必须要让那些见钱眼开的商人们见识一下,谁才是这里的王。
新式战船缓缓驶入福州港,迅速成为了街头巷尾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果然,那些流言蜚语全都消失不见了。
郑芝豹洋洋得意。
接下来的几天中,他甚至还让手下就在福州港内进行炮火演示。
数十门火炮连续轰鸣的威势,让那些不满的声音彻底烟消云散。
可是就在这几天中,郑芝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几艘商船呢?为何还没有出现?”
郑芝豹心中警铃大作,隐隐察觉到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按照常理来说,去往南洋的商船必须要经过台湾海峡,而且一般都要在福州停靠进行补给。
但是他已经在这里停留四五天了,结果那些本来在后面的商船却始终没有出现。
大海虽大,可是那么多的商船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去人查看一下,速速回报。”
身为郑氏的骨干成员,郑芝豹从来不缺少独挡一面的能力。
他立刻派出人马原路返回,并且搜索海面。
然而三天之后,派出去的人马纷纷返回,全都表示并没有看到那些商船的影子。
郑芝豹满脑子浆湖,拼命思考也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这样的情况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不敢多待了。
赶紧返回老家,将此事告知给了郑芝龙。
“你说那些商船凭空不见了?”
郑芝龙和他差不多,也是有些想不明白。
“沿途各地都探查过了吗?或许那些商船停靠在某处了。”
施大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浙江、福建沿海所有的地方,我都已派人巡查过,确确实实没有见到那些商船的影子。一官,其中必有蹊跷。咱们得小心些,那个夏国着实邪乎。”
连续两个得力干将都是同样的结果,郑芝龙终于明白了事关重大。
“立刻将所有人都派出去,无论如何我要知道究竟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