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爷爷奶奶！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这个小屋屋就是爷爷奶奶吃饭的地方，”苏清河摸着乖乖的脑袋，语气温和地说，“乖乖不能挖爷爷奶奶吃饭的小屋屋，知道吗？”
“爸爸的爸爸~咯咯咯~”大概是苏清河的解释戳到乖乖的笑点，她拍着手掌笑了起来，原来爸爸也有爸爸的啊，可是笑着笑着她又疑惑了，“爸爸的爸爸妈妈~在什么地方？”
听到乖乖的问题，苏清河往祠堂后面的山看了眼，他父母的坟就在这座山后面的山上，原本是老爷子请熟识的风水老给自己找的风水宝地，在家里出事的前两年他还跟老爷子去整理过，拜祭过。
活人给自己找墓地，这在南岭镇并不罕见。南岭镇很多过了六十岁的人，甚至更提前一些，都会在闲余时找一个风水老，翻山越岭给自己百年之后找一个能福泽后人的墓位，找到之后就会修墓，每年整理拜祭，待死后就安葬进去。
老爷子是一个很有主见和远见的人，他早早就安排好身后事了。可是任谁都没有想到，他给自己准备好的墓位，最后会是安葬大儿子大儿媳。
悲哉！痛哉！
收回思绪，苏清河压下心里的苦涩，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告诉乖乖，“爸爸的爸爸妈妈死了。”
乖乖还没有生与死的概念，也还没到十万个为什么的阶段，爷爷奶奶对她来说不过是学过的一种称呼，而不是一个记忆符号。
她“哦”了一声，既然爸爸不同意她挖小屋屋，她就不挖了，开着挖机车到边上自顾自地玩去了。
苏清河在祠堂外墙边找了一块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湿的石头坐下，靠着墙看着乖乖和苏小婷在挖着泥巴玩。
当了父母才能体会到父母的不容易，他现在衣食无忧，能长时间陪在乖乖身边，看着她天真无虑地玩耍，一天天长大，他现在一天不见到乖乖，都会想念得慌。当年他的父母为了生计背井离乡，把孩子留在家里给爷爷奶奶养大，是怎么能忍下这种思念蚀骨的苦？
“诶？乖乖也在这里啊？”
一道声音响起，苏清河转头看去，只见苏明威扛着一把锄头，穿着水鞋站在杂草丛生的地方。
“明威叔！”苏清河喊了声，“这雨刚停，你就出来干活了啊？”
见到苏清河，苏明威也不意外，乖乖在这里，苏清河肯定也在这附近。他扛着锄头走过来，笑着说：“就是等这场雨了，我打算整下地，过完年围起来。”
“是打算种什么，还是养什么？”苏清河问道。
“没想好，先围起来再说，免得被人侵了。”
也不奇怪，村里家家户户都在老宅附近有屋地，虽然现在很多都空着没人管，但也有一些被人用来养鸡种菜，苏清河不就整了自己老宅边上的地用来种菜吗。
屋地小，闲置太久，随着越来越多人在使用这些闲置的屋地，肯定会无可避免被人慢慢占用，时间一长，就厘不清了。
双塘村地少人多，现在的年轻一辈基本都不会种田种地了，田地又不能盖房子，被侵了也就被侵了。但屋地可不行，虽然看着面积小，但可以买，可以换，总能凑成一块大的。
苏清河很理解地点头，“你家的屋地在哪里来着？”
“竹根林后面，你应该不知道。”苏明威抬起手，指着眼前这片被村里人叫做“竹根林”的竹林，竹林不大，百来平，后面就是一片小空地。
透过竹林疏密有间的竹子，苏清河看到这片小空地，脑子里就不由浮现出没拆除老房子前的景象，那里以前是一连片的泥砖瓦屋，昏暗潮湿，久无人住，苏清河和小伙伴们经常进去玩探险之类的活动。
拆除泥砖瓦屋后，村里本来是打算在那里修一个篮球场的，那一小块空地再加上填平小塘，面积是足够的。
苏清河确实不知道苏明威的老宅是在那边，他出生之前，村里大部分人就已经搬离老宅了，在现在盖了楼房的地方住着新盖的泥砖瓦房，只有他家是一步到位的，将近新世纪新建了楼房，才从老宅搬出去。
苏清河跟着苏明威去竹根林后面看了，乖乖看到，也开着挖机车跟了去。
苏明威围屋地的打算不是临时起意的，早就做了准备，在空地的几个角叠了砖头，边界也撒了灰粉，确实如他所说，就等这场雨了。苏清河是有过体会的，这种老房子拆掉后的地特别硬，哪怕刚刚下过雨，平整起来都很辛苦。
不过苏明威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这五十多平米的屋地，现在只是打算理一下边界，年后砌砖弄个小围墙，工作量倒是不大。
苏小婷将苏清河和苏明威的对话跟乖乖说了，乖乖眼睛一亮，坐在挖机车上举起小手，自告奋勇道：“爸爸~叔公~我开挖挖机挖~”
“你会吗你就挖！”苏清河一阵头大，这小家伙就爱瞎凑热闹。
“我会~”乖乖很不满意苏清河不让她去帮叔公挖地，顶了一句，也明白这事找苏清河是没用的，所以她找上了苏明威，娇萌地喊了声，“叔公~~”
真的很少有人能顶得住乖乖的撒娇，苏明威也不例外，他很爽快地同意了，并且还劝苏清河，“就让乖乖试试嘛，哪有人天生就会的，还不是慢慢学，多操作？”
苏清河：“……”
乖乖学这个干嘛，她现在就是玩个新鲜，真当她以后会当挖掘机师傅？
“明威叔，不是我不想让乖乖试试，就是担心小家伙挖得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你后头还得帮她执手尾。”
“执手尾也比自己动手要轻松啊，要不是这点活请挖机太浪费，我都不想自己动手。”
好吧，既然苏明威都不在意，乖乖和苏小婷又跃跃欲试毛遂自荐，苏清河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得到苏清河的同意，乖乖就开着挖机车，在苏明威和苏小婷的双重指导下，停在了一条灰线上，小家伙满脸认真地操纵着挖斗，一斗下去，连砖头和泥块一起挖起来，转着机身将斗里的东西卸到后面的拖斗上。
“干得漂亮！”苏明威向乖乖比了一个大拇指。
得到夸赞和鼓励的乖乖更兴奋了，挖得更卖力。
闲得无事的苏清河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拍起了视频来。
挖掘机师傅乖乖第一次正经作业，当然是要记录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