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燕这时并不在家,而是在苏明威家。
要说在双塘村,苏海燕跟谁家最亲近,第一就是苏清河家,老爷子老太太对她是如亲孙女般好,而且老爷子可以说是对她恩同再造,让她不至于雨夜高烧烧坏脑子。
第二就是苏明威家了,她父母结婚是苏明威母亲做媒的,按南岭镇的习俗,做媒不是随便做的,而是把新娘认为女儿,也就是所谓的“媒认女”,关系是很亲近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明威家也可以说是苏海燕母亲的“娘家”。
第三才是她的亲大伯,不是亲大伯对她不好,而是她大伯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在外面安家了,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再亲近的亲戚,走动少了,感情就澹了。
厨房里,苏海燕帮忙洗着菜,跟苏明威的老婆覃倩拉着家常:“舅妈,阿泉今年中秋应该回来吧?”
“是啊,说晚上跟苏福的车一起回来。”覃倩往灶里添柴,脸上却不见欣喜,反而埋怨道,“他俩都被催婚催怕了,能不回来都不回来的,今年突然就说要回来。连你都能看出来,就是阿河在家,他们才决定回来的。”
“那肯定啊,他们三个穿开裆裤就一起玩了,关系多好啊!”苏海燕看到覃倩拉着脸色,打趣道:“舅妈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能吃什么醋,我巴不得他不回来呢,看到他我就心烦!”覃倩一脸嫌弃,到了她这个年纪,儿子的婚姻是摆在眼前的大事,可每次一提到这个话题,苏泉总是很不耐烦地走开不听,她想想就来气,“阿燕你说,找老婆又不是什么洪水勐兽,他至于避来避去吗?”
苏海燕就笑笑不说话,她现在都三十了也还没成婚,这个话题很容易就把她牵扯进去。
覃倩也只是气气,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转而问道:“你爸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活着难受,死又死不了。”苏海燕的语气很平澹,就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人。
覃倩叹了口气,“倒是拖累你了。当年我就劝过婆婆了,阿胜那样的人,不能帮他做媒,她非不听!”
“可是没有他们,就没有我啊!”苏海燕低声叹道,纵然命运对她千般万般不好,但她依然感谢她那不负责任的父母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做不成鲜花绿叶也无所谓,至少尚有一方土壤让她这颗小草肆意生长。
看到苏海燕这个样子,覃倩就心疼。一般来说,在苏海燕父母离婚后,俩家的媒亲关系就断了,但毕竟是同一个村的,而且对于苏海燕后面的遭遇,苏明威母亲看在眼里,既是心疼,又是愧疚,干脆就继续维持这种关系,至少还能以媒亲的关系照顾一下苏海燕的生活。
她沉默了会,才开口说:“你总该为自己考虑了。”
苏海燕正想要说话,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喊“海燕姑姑”,她赶紧跑出去往自己家看去,只见两个小孩子手牵手站在她家门口,齐齐昂着脑袋你一声我一声喊着。
“是婷婷和乖乖!”苏海燕心里一喜,留下一句话给覃倩就撒腿跑回去,“舅妈,我先回去了!”
“等下记得来吃午饭啊!”覃倩急忙跑出去,冲着苏海燕的背影大声喊。
……
“婷婷!乖乖!”
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小姐妹俩齐齐回头,看到飞奔而来的苏海燕,苏小婷就拉着小乖乖迎了上去。
不过还好,顾及到小乖乖跑不快,苏小婷只是快步走着。
“海燕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苏小婷站在苏海燕面前,问道。
“今天早上。”苏海燕已经忘了是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了,每个见到她的村人第一句话都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姑姑~”又见到苏海燕了,小家伙站定在那里,昂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变得乖巧了。
“诶,乖乖走路这么稳啦?”苏海燕双手齐下,一手撸着一只小脑袋。
刚才她可是亲眼看到,小乖乖这双小短腿捣腾得老快了,上午没见到乖乖走多少路,更多的是被大人抱着,她还以为乖乖只是会走了但还走得没多稳。
“妹妹很早就会走路啦!”苏小婷与有荣焉。
“是吗,那乖乖可真厉害!”苏海燕夸了一下小乖乖,“进屋里吧,外面晒,我洗葡萄给你们吃!”
小乖乖还是那个臭屁的小娃娃没有一丝丝改变,听到苏海燕的夸奖,开心得原地蹦跶,差点就踩到跟在她脚边的小元宝了。
开门进到屋里,如同毛坯房一样的环境,客厅摆着折叠圆餐桌和几张木凳,没有多余的家私。
“婷婷,你看好乖乖别让她摔下来了!”没有小马扎,苏海燕只能把几张木凳拼到一起让俩小只坐着,去洗葡萄前她还不放心地提醒苏小婷。
“我知道啦,我会看好妹妹的!”苏小婷搂着小乖乖的肩膀。
小乖乖还以为小姐姐要跟她姐妹好呢,停下东张西望,咯咯笑地想学苏小婷,也想要伸手去搂小姐姐,结果试了几次,手不够长……
“姐姐~姐姐~”小家伙急得都不好好坐了,屁股生疮似的扭来扭去。
“妹妹,不要动来动去!”苏小婷按住小乖乖,然后抓着小乖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你把手放我这里!”
“姐姐~”小乖乖脑袋贴着苏小婷的手臂,跟个狗子似的憨笑着。
苏海燕从厨房出来看到这姐妹情深的一幕,笑了笑,把手中装着洗过的葡萄的不锈钢碟放到餐桌上,“婷婷,你自己吃,我来喂乖乖,乖乖还小不能自己吃葡萄,很容易噎着的。”
“我知道的,清河伯伯和伯娘说过了,带妹妹出来玩不能让她自己吃东西!”苏小婷晃着双脚,右手拇指和食指摘下一粒葡萄,放到嘴里。
眯着的双眼月牙般,看得出心情极好。
“啊啊~”小乖乖见姐姐有得吃她没有,急得就要伸手去够苏小婷的嘴。
苏海燕见状,忙挑了一颗剥皮,手指捏着放到小乖乖嘴边,见小家伙张着嘴巴想要一口吞,她便赶紧拿开。
小乖乖咬了个寂寞,呆愣了下,扁着嘴就要哭,但看了看苏海燕,又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