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擎不断打量周泰,周平笑着介绍:“这位便是家兄,周泰,字幼平。”
刘擎满意道:“好,周幼平,一日百钱,如何?”
周平与周泰对视一眼,满是惊喜。
周泰道:“贵客,是否……高了点?”
刘擎一笑,回道:“你也知道,这批马价值连城,若能售出,我岂会在乎区区小钱,但是……”
刘擎话锋一转,“若真被人惦记上,这工作的危险性,你可知道?”
意思很明白,如果出现意外,可能人基本会死。
“贵客放心,泰虽不才,亦有几分武力,早些年,也曾亡命江上,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若非陆太守剿匪,恐怕我也不会来做这县兵,我既来了,便会以命相护,除非我周泰死了,否则,绝不让马匹有事!”周泰回道。
“好!休若,付钱!”
荀衍当即又取过一袋钱递上。
周平看着周泰手中沉甸甸的袋子,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那个……贵客看我行么,只要我兄一半的钱!”周平道舔着脸道。
“幼安,休得胡言!”周泰斥责道。
刘擎连忙道:“无妨无妨,周平兄弟可一同加入,照样一百钱。”
周平一听,大喜,拍拍胸脯道:“贵客出手阔绰,周平这命就是你的!”
这兄弟,是个憨憨啊。
荀衍又奉上一袋钱,兄弟两人乐呵呵的离开了。
“家主,要这两人,是何意?”
全场看戏,一言未发的陈宫没看懂这闹剧一般的请护卫,马匹有危险吗?
或许有,但有禁卫在,恐怕袁军来了,都未必能夺走,请这两个小民做护卫,实在看不出深意。
“公台,主公这是看上人家了,雇佣是假,想收为己用,才是真,这两人是否堪用,今夜便知。”郭嘉笑道。
“今夜?奉孝之意,是那桥蕤,今日会前来劫马?”陈宫问。
“是不是桥蕤我不说准,但今夜,绝不太平!”
荀衍也附和道:“我观桥劭似与其弟不睦,而且花费数百万为袁术添马,这事,任何一个当家的,都做不出来!”
“如此说来,桥蕤今夜或许会来夺马,家主,那行动?”陈宫问。
“行动在拂晓,不碍事,若子夜有戏,倒不妨陪他们玩玩,传令下去,禁卫好好休息,今夜不眠!”刘擎道。
“喏!”三人齐道。
刘擎在屋中打了个盹,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周泰周平两兄弟,已经到来,马匹集中在别院一处空地上,用马车圈出一个半封闭的场地,两兄弟已经进入角色,在别院和马场之间来回巡视。
随着夜色暗澹,马场上也点起了一处处营火,禁卫三三两两围坐着,一边取暖,一边驻守。
时间很快来到后半夜,前半夜一切正常,周泰与周平在巡视间遇见,便寒暄了几句。
“弟弟,贼人若要行动,一定会后半夜行动,打起精神!”周泰背着一柄宽刃刀,认真交待道。
“放心吧哥,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周平应道。
周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周平的肩,“若是不敌贼人,将人引至我处,切记要护好性命!”
“知道了哥,放心吧,袁军入城后,这城里如今哪有贼人敢冒出头。”
周泰默然,心中却隐隐有所担心,若是寻常贼人,自然有些多虑,可若是不寻常的呢?
两人再度分开,周平往马场去了,而周泰,则往别院巡视。
午夜的皖县街上,空无一人,就连夜猫都没有一只。
突然,黑巷中窜出一队人,另一条黑巷中,也窜出一队,两队人在街上碰头。
其中一人,正是桥蕤。
“梁兄,我去夺马,你去别院,杀后记得付之一炬,死无对证!”桥蕤轻声道。
梁纲捏着嗓子,用嘶哑的声音回道:“这可是你桥氏的宅子,你不心疼?”
“心疼个屁,废宅子一座,不堪一用,这回,倒用上了!”桥蕤道。
“听说那马商带了数百随从,咱们人会不会太少了?”
“不少了,你八百我八百,足够了!”
两人最后通了个气,继续潜伏了一街,最后一段路时,直接亮了兵器,分头行动。
桥蕤躲在黑色之中,大手一挥,袁军顿时高举火把,冲向马场。
值夜禁卫见状,当即抽刀应战,拦在马场入口。
正在巡视的周平,听着动静,也顿时赶了过去。
来到出口处,双方已经战在一起,禁卫们且战且退,显然已经抵抗不住,周平快速扫视一圈,好在没人受伤。
禁卫的退,当然是演的,关门打狗战术。
周平看见“节节败退”的随从们,当即暴起,抽刀便上,眨眼杀至前排,一脚踹飞了一名袁军。
身侧一名袁军顿时迎头噼来,周平提刀一挡,右脚再度踹出,将那人踹飞出去。
“有爷在,休想入内一步,饶尔等一命,还不滚!”周平嚷道。
原本以为自己手下留情,轻易踹飞两人后,能够震慑住对方,谁知那两人起身后,立即又冲了上来,连同周遭十数人,一齐攻向周平。
禁卫眼见关门打狗计划被周平搅浑,不由得一阵头疼,主公请这么个憨憨来干嘛!
周平见状大怒,往后一个闪身,躲过数道斩击,同时挥刀还击,一刀斩在一名袁军胸前。
袁军前胸的衣服裂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一套铠甲,迎着火光,银光锃亮。
“铠甲,是袁军!”周平惊呼。
在城中,除了袁军,谁有这种铠甲,县兵穿戴的,都是最差的革甲,连县尉都只有官服,没有一套像样的金属铠甲。
一下子,周平便明白过来,是袁军想强抢马匹。
桥蕤没上,但远远看见,周平正在对抗袁军,虽以一敌众,却战斗得得心应手。
“没想到这个周平,还是个好手,留在家主做奴才真是屈才了,回头将他召去军中!”桥蕤一边看着,一边看着远处的战马,一边已经又惦记上桥氏的周平了。
估计连周平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天之内,竟然被两人看中了。
马场战斗开打没多久,梁纲这边便对别院大门发起了攻击。
因为有人进出巡逻,所以别院的门一直开着,袁军寻了间隙,直接攻入院中。
梁纲不似桥蕤鬼鬼祟祟,而是提剑领头冲入别院,然而一入院,便愣住了。
院中约有百人,竟然整齐排列着,队列尽头,竟然有一人就那般坐在台阶上,肩头披着厚厚的被褥,很是离谱,他的身侧,还站着一道漆黑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唯一看的分明的,是其交叉双手抱着的一柄宽刃。
“你早知我会来?”梁纲出于好奇,问了一声。
刘擎打量着眼前之人,不用特别看,白天在桥宅便见过,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大将军”。
就纳了闷了,大大将军不是袁术,那也应该是阶下囚纪灵才对,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个无名之辈了?
“不知袁军之中,可有什么军纪来治你,偷盗者,鞭一百,劫掠百姓者,斩!”刘擎戏谑道。
“没有,我军营中,老子就是军纪!”梁纲应道,随后持剑指向众禁卫,十分嚣张道:“就凭这些奴才,能护得住你?别院已经被本将军包围了,你们若引颈受戮,我倒可以留你全尸!”
刘擎叹了一声,呼出一口白气,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天还是挺冷的。”
梁纲困惑。
“何意?”
刘擎自顾一笑,大方的回答道:“天已经这么冷了,将军就别说什么冷笑话了。”
周泰一愣,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归笑,对于刘擎的反应,他还是十分意外的,准点裹了被子坐到门口台阶上,好似算准了贼人这个时候会来,而且从对话中,也已知晓对方的身份,谈话显露,对方还是袁军将领。
什么时间,什么人,都一清二楚,更甚于在知道对方是袁军将领时,谈话依旧风轻云澹,还能说出笑话来,这是何等的自信。
再看队列齐整的“随从”,光这阵势,气势比他们县兵高出不知多少,这位贵客可真是深藏不露!
刘擎笑话,顿时惹怒了梁纲,他长剑直指刘擎,下令道:“取这奸商首级者,赏钱一万!配宝马一匹!”
袁军一听,大为兴奋,举着刀刃,嚷嚷着冲杀上去。
人至跟前,禁卫齐拔刀,拔刀即斩,势如破竹,一击之后,数十名袁军殒命当初。
周泰惊诧得嘴巴微张,这群随从,训练有素,堪比军队!
至少在他见过的军队之中,皖县县兵,庐江郡兵,渡口常运送的丹阳兵,以及眼前的袁兵,都没有这般杀气。
很快,袁军与禁卫战到一团,看着场面混乱不堪,但周泰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单方面的宰杀。
禁卫不仅势同一击,而且每一个个人,皆有以一当十之勇。
然袁军胜在势众,数百人围住禁卫之时,更多的袁军为了所谓奖励,径直杀向刘擎。
就在数人跃至刘擎跟前,欲攻击之际,刘擎身侧那道黑影,带起一阵冷风,人已挡在刘擎跟前。
宽刃一扫,数名袁军不止轻重,齐齐攻上,一阵铿铿锵锵之后,数人皆被扫退,而最倒霉的,便是首当其冲之人。
此刻,周泰一脚踩在他的上半身上,至于他的下本身,黑灯瞎火的,竟然不止去哪了。
仅是一招,腰斩袁军,令人胆寒。
血腥味弥散开来,刘擎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中暗暗称道:周泰是个狠人!
袁军畏惧不已,相互张望。
“他只一人而已,一起上!”袁军犹疑之时,后方传来了梁纲的大喝,并且也朝着刘擎大踏步的走来。
袁军受到鼓舞,再度一齐冲向周泰。
面对首当其冲的十数名袁军,以及梁纲亲领的上百袁军,周泰不退反进,提刀便杀向袁军之中。
两刀袭来,周泰刀背一顶,顺势一砸,刀背砸落在一名袁军肩头,骨裂之声伴随惨叫响起,袁军倒地,另一人,却是倒霉。
刀势不止,见袁军肩头“弹”起一般,又砸向另一名袁军,脖颈正中,当场断裂毙命,连喊声都没有发出。
周泰收刀,冷眼一扫另外几名袁军,眼中火光跃动。
正欲上前的袁军本能的收住了脚,不等他们后退,周泰刀势已至。
拦腰斩!
这一斩,未将袁军斩成两截,但是三人齐中招,手里兵刃“咣当咣当”的掉落,三人不约而同的捧着自己的肚子,血液倾盆而下,随血液蹚出的,还有一熘熘肠子。
周泰甚至未停留一眼,直接越过三人,打算再杀向另外几人,然余光一瞥,勐然顿住脚步。
竟有十数人从昏暗的旁侧摸过,意图偷袭贵客。
周泰方向突变,转向杀向那些偷袭之人,数合之间,伴随刀光闪动,惨叫声连连。
场中一切战斗,皆看在刘擎眼中。
禁卫杀敌,讲究快准狠,杀敌即毙命,攻击目标多是心口,喉咙,甚至头颅。
而周泰的攻击,似乎没什么章法,其刀重势,势不可挡,斩首,斩腰,许多攻击并不致命,袁军只是失去反击能力,缓慢死亡,惨烈程度而言,成倍增加。
刘擎不由得想到陆康剿匪时,若是遇上周泰,会是何等场面。
很快,刘擎便想到了一个。
定然是周泰也不愿意为水贼,见陆康是个好官,深得民生,便不与其作对,转而上岸从良,当了个县兵。
否则,若是杀起来,恐怕陆康手中那点兵,不够周泰霍霍的。
正思虑间,又有数名袁军朝着自己攻来,刘擎估摸着都准备掀开被子反击了,但周泰的身影却率先拦在自己跟前,一刀斩了一人,大手捏住另一人脖颈,“卡察”一声,后者无力的坠地。
梁纲与袁军重重围了上来,将刘擎和周泰围在一边,战圈越缩越小,步步逼近。
“贵客,要不你先回屋?”周泰说了一声。
刘擎自然不会回屋,他紧了紧棉被,说道:“我哪都不去,就算死,也要和随从们死在一起!”
刘擎只是随口说的浑话,周泰听了还以为是刘擎重情重义,欲与随从共生死,不由得心生佩服。
“贵客勿虑,即便是死,也是周泰死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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