窖藏十年的绍兴女儿红,配上这时候白灼的雪兔肉,总是最君臣相左的饕餮美味。
当了足足十年浙江道布政使司衙门左参政的刘漫,无比忠诚却坚定不移的认为着。
只要有这美酒、美食。
眼前席间这数十名妖娆女人,就会变得如同天仙一般。
刘漫还是如此认定,而对于这一点,在场的数十名浙江道官员,亦是保持肯定的态度。
白灼的兔肉送进嘴里,不带一丝停顿,嫩滑的下到肚子里。刘漫再含上一口女儿红,那深藏了十年的酒液,就在他的口腔里瞬间炸开。
刘漫眯上双眼,脸上露出一抹享受的表情。
他觉得,就是皇帝老爷子,这辈子大概也品尝不到这等人间滋味了。
正在他品尝余味的时候。
离着他最近的一名官员,双手压在桌子上,探出身子,伸着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刘参政,这一回咱们真的能安然无恙?”
刘漫皱起了眉头。
这人竟然如此的无礼!刘漫不满的看向对方,心中默默的想着往后该往这人去浙江道最穷的府县,好好的明白一回什么叫做礼仪。
可他还是开了口,毕竟对方是一条船上的人。
“皇太孙年前不是曾说过,浙江道万事皆系于布政使大人们身上?难道昨夜皇太孙将大人们给放出来了?”
问话的人翘起的屁股向下一沉,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刘漫嫌弃的瞥了对方一眼:“你是想问,该你的那一份,还能不能安稳的装进口袋里吧。”
那人脸上又是一喜,尽是掩不住的期待,张着嘴连连点头。
随后坐下后,又鞠着身子搓着手:“刘参政是知晓的,如今朝廷的钱粮有锦衣卫在盯着,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锦衣卫是有千人还是万人啊?”刘漫不由的提高了声音。
已经被场中那些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勾搭着男人们爬进自己裆下的女人们吸引了的官员们,被这一声惊吓的赶忙收回先前肆无忌惮的目光,低着头侧目看向主位上的刘漫。
刘漫环顾众人:“都给本官将心放进肚子里。朝廷的锦衣卫只会在各府府城逗留,他们分不开人手。”
说着,他又看向另一侧的一名官员。
“流民洗劫朝廷赈灾粮草的文书,都备好了吗?”
那官员立马笑着脸躬身道:“回禀参政,文书都备好了。染了血,泡过泥,随时都可以递上去。”
刘漫点点头,又问道:“宁波府那边知晓的人都撤下来了吗?”
“有参政的吩咐,那帮浑身散发着铜臭的商贾,哪里还敢不尊。要紧的人都撤下来了,观海卫抓到的人只会什么都不知道。”
刘漫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抹笑容:“五十万石、三十万两,咱们只拿半数,余下的终究还是要发下去,赏给那帮流民,以安民心。”
在场的官员听到这话,便纷纷点着头。
半数,那是在场这些人的分润红利。
底下各地参与这件事情的人,难道就不要了?
便是有锦衣卫在各地府城盯着,他们能盯得过来。
你有一百个锦衣卫,我就开出两百个赈济摊位。
总有你锦衣卫盯不住的时候,也总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在朝廷监管的眼皮子底下,将事情给办妥了,时候还能让朝廷看不出一点毛病来。
刘漫想了想,觉得那名皇太孙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布政使这些位子一年一年的更换着,浙江给的好处,每年定时的送上。便是要他们在这个时候,抗住罪名。
年轻人以为打掉了蛇头,便能将这条蛇打死?
“杀!”
一声低吼,将刘漫从腹诽中拽回。
随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已经是被一团黑影重重的踹翻在地上,仰着身子,便见到两柄绣春刀已经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不敢有一丝擅动。
而在刘漫的耳畔。
整个雅舍之中,充斥着打砸声、叫喊声、求饶声,以及为数最多的坦白声。
“皇太孙,皇太孙,下官招了!下官什么都招了!”
“是他!是刘漫,就是这个该死的天杀的狼日的没爹没娘的玩意,是他逼迫我等做的事!”
“他要浙江道截下朝廷的赈济粮食,他要歹人藏在灾民里面策动某乱,才好让他浑水摸鱼。”
“还是他,让人做出攻打地方州府的事情,让下面的人鱼肉盘剥百姓,他在浦江县老家的宅子里,这会儿定然已经关了数不尽的小女娘!”
“……”
朱允熥看着大腿上被扎了一刀的官员,已经泣不成声,满脸鼻涕泪水,浑身颤抖的坦白着一切。
他斜眼瞧了捅处着刀的孙成。
孙成摇摇头耸耸肩,表示自己锦衣卫里面,还没有说扎一刀就能让人坦白招供了的刑讯手段。
“砍了吧。”
朱允熥冰冷的说了一声。
孙成立马双眼一凝,扎在官员腿上的刀拔出,不曾换刀入鞘,刀在空中挑着刀花,一个横噼。
一个大好的人脑袋,就梆梆梆的滚落在地上。
就在场中滚着。
后面拖着长长的血迹,随着不停的滚动,那张大了的未曾能将求饶声喊出来的嘴巴,不断的出现在现场人们的眼里。
这颗脑袋一路滚到了刘漫的身边。
唰。
脑袋竟然是稳稳的停在了刘漫的面前。
锦衣卫的绣春刀质量很好,那人的脖颈被平整的切开,让人挑不出一根碎肉断骨。
已经没有多少血水涌出的脖子,便坐在地上,张着嘴的面孔,正对着刘漫。
曾的一下,刘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三魂六魄,都脱体而出,浑身勐颤。
裆下那三两货色,已经是控制不住的膨胀收缩着,随后便是一股暖流和骚臭味从那精美绝伦的衣袍下钻了出来。
又是一个激灵寒颤。
刘漫好似身上装了弹黄一样,竟然是灵巧的从锦衣卫的绣春刀下钻了出来。
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不敢多看那颗脑袋一眼,径直的爬到了朱允熥面前。
梆梆梆。
额头重重的撞在地砖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望着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的浙江道布政使司衙门左参政。
朱允熥脸上一片冷漠和鄙夷。
他轻声出口,冰冷的远超屋外那不曾散去的寒霜冰雪。
“你们忘了,你们都忘了孤说过的话。”
“所以,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