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门前,朱允炆的叫嚣问责声,惊起一片咋舌。
孙成与张志远二人,更是心肝勐的一跳。
这就要上演皇室争斗了?
孙成默默的扫了一旁的张志远一眼,悄无声息的示意自己麾下与对方的人拉开距离。
朱允熥却是两眼茫然,静静的注视着站在马车旁,怒不可止的朱允炆,心里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崽种是脑子坏了?
只是此地乃是皇城之内,身后就是皇宫,前面则是朝中各部司衙门及卫所驻地所在。
朱允熥凝神沉色,缓步走到了满脸愤怒的朱允炆面前,脸上露出笑容,不解道:“二哥说的是甚话?我何处得罪了二哥,叫二哥这般怒不可止。”
朱允炆重重的一挥衣袖,倒是有些老学究的模样:“你为何要提出宫学习兵事的事情!又为何要拉着我一起!现在又不要我坐这马车!”
你他M有病?
朱允熥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仍是露着笑容:“二哥这样说,倒是叫我不知了。出宫学习兵事,乃是四叔在皇爷爷和父亲面前提的,与我何干?”
老四叔替自己出面,求了出宫学习兵事的事情,朱允熥昨夜里便知晓了详情。
朱棣在朱元章和朱标面前,并没有提到这事是自己的想法,只说是他的见解。
朱允熥又道:“二哥出宫学习兵事之事,我更是闻所未闻,亦是今日方才知晓,此时不论是孙成还是张志远二位小旗,都晓得。”
说着话,朱允熥让开身子。
朱允炆喘着粗气,歪着身子看向朱允熥身后不远处的孙成、张志远二人。
见两人都默默点头认同,朱允炆却还是愤愤不平的冷哼道:“那你不坐马车,偏要骑马,难道不是想让我也不坐马车?”
被害妄想症?朱允熥沉吟少顷,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盯着眼前的朱允炆。
难道他以后,也是因为这,才对老四叔他们下手的?
摇摇头,朱允熥将这样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身形一震,脸色一沉:“二哥!我何曾说过要你不坐马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何曾有错,叫二哥这般待我!”
朱允炆却好似察觉不出朱允熥此时已经有了怒意,自顾自道:“你我同去曹国公府学习兵事,你要骑马,难道我还能坐马车?尔尔兵事,本非我意,皆因你而起。我师遭逢贬黜,我难坐马车,都是因为你。”
“你朱允熥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二哥!处处坑害于我!”
这一刻,朱允炆几乎是将满心的冤屈给尽数说出口来。
即便,在临出宫前,母妃已经多加提点于他,要他少说多做,暂时不与朱允熥争斗,但他却怎么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
看着心态快要炸裂的朱允炆。
饶是朱允熥也不得不苦笑起来,只见他目光一转,已然是伸出手,要去勾搭朱允炆的肩背。
朱允炆浑身一摇,躲过朱允熥伸过来的手。
朱允熥却不给他机会,上前一步,越过朱允炆的后颈,直接伸手扣住他肩膀,人也凑到了跟前。
“二哥,你该是知晓,咱们是亲亲的兄弟,自古便有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的说法。咱两谁跟谁,你又何必与我计较这些。”
说着,还未等朱允炆反应过来。
朱允熥已经是接着道:“出宫学习兵事,我确实不知四叔之意。”
“至于先生的事,我深表遗憾。”
“二哥也知,我秉性虽内敛,但却又是最为倔强的,总想争个道理出来。若是此处得罪了二哥,我与二哥道歉。”
“再说眼下,二哥乃兄长,自该是坐马车,我为二哥护卫开路。”
朱允熥一番好话宛如糖蜜一般灌入朱允炆的耳中,让他心中的怒意也稍稍的平复了一些。
只是面上却还是强硬的瞪着朱允熥:“你是知晓我自小喜好文事,不喜兵事。如今四叔开了口,出宫也便是了。但先生的事情,却都是你的不该,身为学生,如何能与先生争论。你还年幼,当要收敛脾气,莫要往后做了莽夫。”
朱允熥连连点头:“是是是,二哥说的对。”
他目光一转,见朱允炆脸色:“如今我与二哥都出了宫,往后每日也要出宫学习兵事。
若二哥还生我的气,我便是舍了一年的米禄,也要请二哥去教坊司吃顿酒,给二哥赔罪。
听宫里人闲言碎语,教坊司最近可是出了个顶顶好的花魁!”
说着话,朱允熥始终眼神观察着朱允炆的表情变化,见对方听到教坊司时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屑,又在自己说到有个顶顶好的花魁时,露出少年人应有的青春懵懂向往之色。
朱允熥心中呵呵一笑。
拿捏!
随后,朱允熥好似自顾自的说道:“我也是听人说,那女子名作艳娘,本是苏扬一带人,却是家中遭了事,故流落进了教坊司里头。
但却是个诗词歌舞、曲乐歌舞样样精通的妙人!阳春白玉,指如羊胎膏玉,声如莺莺,生是端的曼妙。”
朱允炆的喉头不受控制的吞咽了一下。
朱允熥继续展开描绘:“更是听闻,那艳娘腹有暗宝,虽如今仍是完璧之身,却能不经出入,便可令人神魂颠倒,宛如驾云游历九州,登临天宫……”
朱允炆的喉头更是勐烈的耸动了一下,却是皱着眉看向朱允熥:“少年戒之在色,我等身为皇家子弟,如何能行荒淫之事!如今时辰已然不早,且去曹国公府研习兵事,莫叫国公久等无人!”
“是是是,二哥说的是。”
朱允熥表面恭顺的附和了一声。
对于少年人的喜好,朱允熥了然于胸,谁不曾是从那时过来的。
将似是在想着事的朱允炆送进了马车里,朱允熥这才暗自出了一口气。
方才算是一次浅浅的试探,对他来说却是有了一番意外收获。
或许,他可以借此机会,往下布置些手段。
只是此处,却也是先去曹国公府为要。
在孙成的帮扶下,朱允熥骑上羽林卫为自己准备的马背之上。
朱允熥神色一振,远远望来,端是一位英武小郎君。
“走!”
“去曹国公府!”
朱允熥轻吟一声,掷地有力,旋即依着记忆,催动身下战马前出。
于他身后的亲军羽林卫小旗孙成,无声的扫向身边的另一位小旗官张志远。
瞧瞧,咱家殿下是骑着马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目睹着朱允炆坐进马车的小旗官张志远,眉头紧皱,冷哼一声,催动战马追上前头的马车。
应天城盘踞大江之畔,秦淮河穿城而过。
营造上,重东轻西。
皇城居东城,东城以西,便是满朝王公大臣们的府邸宅院。
队伍绕出皇城,转道向西,沿着南城墙往大中桥西侧的曹国公府过去。
朱允熥一路不断观望四周。
行至大中桥东头,却见桥上一阵喧嚣,几近人仰马翻。
那头,也有一道豪迈嚣张之声传来。
“前头可是本帅的允熥外甥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