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是有宰辅之才的,虽然远比夏原吉、铁铉小几岁,但只要往后多加打磨,磨平了性子,便是持国之臣。
夏原吉日后掌户部,是能让大明朝的金融体系,在连连南征北战下都不崩溃的人,而朱允熥自己要改革大明商税以及经济,就离不开有这样人去为自己办事。
至于铁铉……
朱允熥看中的是他对大明朝的忠诚,以及在领兵固守城池上的本事。往后若是可能,倒是可以去掌兵部事。
这三人,便是如今朱允熥的小心思,为自己提前积攒下班底。
朱元章已经是轻轻的拍着身边的书桉,他在思考着朱允熥给的这三个人。
他对解缙是满意的,若非那村口驴子一样的臭脾气,他早就要委以重任了。
户部的夏原吉和礼部的铁铉,他也是知晓的,都是朝中年轻官员里难能可贵的人才。
加上这三人,也不过是比皇孙大上十来岁,若是往后作为班底,倒是能起到辅左的作用。毕竟年长几岁,办事总是要稳妥些,也能看顾好了皇孙不行事出现偏差。
但自己还需要好好的想想。
朱元章看着满眼期待的朱允熥,抬手就又是一掌砸向他的脑门。
随后面带责备的提醒道:“你老子大概也要出发了,你小子当儿子的,去送送,也替咱和你老子带句话。”
朱允熥俯首躬问:“爷爷要孙儿带什么话?”
朱元章砸吧一下道:“和你老子时候,他路上要是遇见老二那混账玩意,先替老子狠狠的教训一顿,混账玩意给老子脸都丢尽了!”
“这个……”
朱允熥抬起头,迟疑了一下。
朱元章向着殿外一挥手:“滚,你老子知道咱的意思!”
骂完之后,老爷子也不给朱允熥追问的机会。
抬起脚,就冲着他虚踹一脚。
朱允熥赶忙躲开老远,起了身作揖告退。
等出了中极殿,朱允熥只见外头已经有无数的宫女太监,从东宫方向搬着东西往皇城西边西安门送过去。
太子爷要去关中等地巡察,是要先过了长江的。
而从西安门出宫,一路往北就能到金川门外,登船顺流而下到扬州府那边,再转向北边沿着运河一路到河南洛阳,才会转由陆路进入关中平原。
瞧着东宫那边出来的人已经没多少了。
朱允熥赶忙向西安门那边赶过去。
等他到了西安门后,城门的广场上,已经云集着皇宫亲军队伍。
大明龙旗、日月旗、星辰旗迎风招展。
尽管事出突然,但宫中早就已经定下了太子爷西巡的计划,该提前准备的东西,也是一早就定下来了的。
亲军护卫、内官宫女,朝堂随行官员,这时候都已经聚集好了。
穿过人群,朱允熥半响的功夫才找到正与此次随同西巡官员说话的太子爷老爹。
随着先前各部司衙门堂官出宫,朱允熥即日起入朝观政的消息,已经悄然传到了朝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耳中。
此刻见到朱允熥过来,官员们立马退后,让出位置,面朝他躬身作揖:“臣等参见郡王殿下。”
太子爷朱标照旧是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转着那块白玉扳指,脸上带着抹笑容,目睹着朝臣们对朱允熥作揖行臣下礼。
朱允熥到了近前,双手虚抬:“诸位臣工快快起身。”
观政参政议政。
这是正式开始了培养步骤。
百官小心翼翼的起身,眉目含蓄的微笑注视着朱允熥。
朱允熥轻咳一眼,期间好几眼撇向一直不曾开口说话,替自己解围的太子爷老爹。
只要是硬着头皮道:“今日,诸位臣工便要随太子爷西巡,诸位辛劳,望诸位此行顺遂。”
“此乃臣等本分,不敢言辛劳。”
百官响应附和,见朱允熥似是有话要在临行前与太子爷说,他们便小心的退下,将地方留给这位天家父子。
待到外人离开,朱允熥笑着看向太子爷老爹。
朱标笑着开口问道:“你皇爷爷是不是要你带话给我?”
朱允熥点点头:“爷爷说,您要是在西巡路上遇见二叔,务必要狠狠的教训二叔一番……”
听到这话,朱标顿时呵呵一笑。
随后瞥向朱允熥,幽幽道:“你看,你皇爷爷这就是要我去当那恶人,我又怎可能当真严惩了你二叔?”
朱允熥在出了中极殿后,也琢磨出来老爷子要他带话的含义了。
只得是笑着附和道:“二叔秉性便是那般,您往日又最是照顾叔叔们的。若是您不在路上教训二叔一番,等回头二叔入京,爷爷也只能从重处罚二叔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老爷子就是打的这个算盘。
朱标见朱允熥将这件事看的清楚,心下满意,点头道:“你爷爷啊……我如今西巡,你也要入朝观政,想来你爷爷还要你学着批阅奏章了吧。”
朱允熥点点头。
朱标这时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道:“我不在京中,你要观览朝政、批阅奏章,当多加谨慎,须知国朝之事皆牵连天下黎民。”
朱允熥亦是严肃道:“孩儿晓得。”
“嗯。”朱标点点头,又道:“你爷爷的性子,我这么多年都未曾琢磨透彻,你往后长久在他老人家身边,要好生做事,万不可惹怒了他老人家。”
“孩儿晓得。”
朱标脸色颇有些不放心的叹息一声,举起手又放了下来,轻声说道:“宫里的事不比外头,我等身为天家宗室之人,当时刻谨记历代教训,为大明黎民表率。”
今日朱标未曾能回东宫收拾西巡携带的物件,却还是让人传了话回去。有鉴于太子妃要为自己抄写经文祝祷祈福,在他西巡之后的日子里,东宫里的事情都由淮右郡王做主。
只是这时,他却不曾将这件事情说出口。
朱允熥亦是明白太子爷老爹这番话的含义,点点头,换上笑脸说道:“您此次西巡,定要多加注意身子,万不可操劳过度。诸事,还有西巡随行的官员在。便是去了关中,也还有徐家的两位叔伯在,您要多注意休息。”
朱标愣了愣,头次见到自己这个近来改变颇多的儿子,竟然也会有这般絮絮叨叨的时候。
他笑了笑,转头看向前方西巡的队伍都已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挥挥手道:“你去吧,此番西巡,我赶在年底前回来。你万不可将功课学业落下,更要安分一些。”
叮嘱完后,朱标也不给朱允熥再多嘴的机会,招招手叫了他贴身的伺候太监,搀扶着自己上了前面备好的马车上。
朱允熥缓缓退到一旁,目睹着整个西巡队伍向着西安门外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