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开车是很累人的。过了最初那股兴奋劲,连续开了六七个小时后,也觉得疲倦困顿。再加上肚子也饿了,就找了个服务区停了下来。
吃完了饭后,想要休息了一会。570的空间是很大,可再大也没有床上躺着舒服。在车里躺了两个小时,无论怎样都睡不着。
想着远方的亲人,刚刚冷却的发动机,又咆哮起来。
这一回,除了吃饭上厕所外,没有再休息过。一口气把车开回了老家,邻州县城。
阔别五年的家乡,变化很大。修起的高楼一栋连着一栋。以前破败的马路,全都换成了泊油路。路上不但车多,街道两旁的行人,更是多如牛毛。
这就是老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如此热闹的家乡。
顺着文兵发的定位找了过去。奔袭了一整天的汽车,终于停在的了路边。
嘟~嘟~!嘟~嘟~!
掏出电话,给李文兵连续拨打了两次,都没人接听。
“这家伙,应该是在执勤吧!算了,先在车里眯一会。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临近年底,最忙的就是交警。以为文兵在执勤,就没有继续拨打电话。
回到家乡,归心似箭的紧迫感消失了。车马劳顿的李玉龙,倒在车上睡着了。
兴许是睡觉的时间不对,扰人清梦的令尹没有出现。
这一觉,睡的很香,很踏实。像在妈妈怀里睡觉的婴儿,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从中午一点过,一直睡到晚上六点。若不是电话铃响了,恐怕还要继续睡。
稀稀拉拉的睁开眼睛,抓起手机一看,大伯打来的。
“喂!大伯。”
“哥是我,文兵!我的电话落在队里了。你现在到哪儿了?一会儿直接回村里来吧。我没在城里。”
李文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怎么了小兵?家里出事了?有什么事儿给哥说......”
“没什么。等你回来了,咱们俩兄弟好好唠唠。好好开车,天黑了视线不好。”
虽然李文兵啥也没说,但李玉龙猜想家里肯定出事儿了。不然这个关口,不可能跑回乡里去。
“放心吧。我已经到邻州了,一会儿就回来。”
挂了电话,开着崭新的570,疾驰在回村的路上。
二道梁距离县城不远,只有20多公里。远是不远,可路不怎么好走。弯路多,道路窄。省道还好,至少是路面平整的水泥路。一旦到了乡村路上,坑洼不平的石子路能把人抖晕。
也就是570的底盘高,减震好。换成一般的小轿车,走夜路还真会挂到地盘。
五年后的县城,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县城了。五年后的乡村,还是记忆中的乡村。只是亮起的灯火少了,狗吠的声音也少了。
相比起物非人亦非的城市。只有农村,才能找到物是人非的感觉。
乡间的路,既安静,又缺少光明。只有天边的星辰,依旧看着这片土地。突然闯入的轰鸣声,打破了它的宁静,带来一丝生机。
城市有城市的好,农村也有农村的好。但农村的好,没有未来,留不住人,留不住希望。
熟悉的路,熟悉的老房子。偶尔看到几家新修的砖瓦房,也没有灯光。哪怕是在农村,落日就寝的习俗,也早就改了。至少年轻人,不会在六七点钟入睡。
这些新房子的主人,不是搬去了城里,就是守家的老人已经歇息了。
走在这条不觉陌生的路上。坐在车里的李玉龙,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了记事以来,就躺在床上的父亲。
‘李玉龙没有娘,老爹还是个废物郎。读书笨,旧衣裳,要饭吃,要找娘.....’
‘阿龙!你有妈妈...阿龙!你大娘人很好...阿龙!不要忘了报恩......’
想起小时候的经历,双眼变得模糊起来。看着不远处那道梁子,死了六七年的父亲,就埋在半山腰。
“爸!我回来看你了。”
拐过山梁,就是生他养他的村子。村子不小,原本有几十户人家。可现在,大多都空下了。就算快过年了,住在村里的人,也就十来户。其中一半,还都是老人。
刚到村口,就看到等在路口的大伯一家。多年不见,大伯大娘除了老了一些,其它没什么变化。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还是那么慈祥。
一家三口,郑重其事的站在村口,等着远方的游子回家。
看到一家子都在,提起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人没事就好!’
“大伯!大娘!我回来了。”
“阿龙!让大娘看看。比以前高了,长壮实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哥~~!”
下车之后,先对大伯大娘弯腰行礼。然后拍了拍文兵的肩膀。“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不是说好了在城里碰头吗?”
“烦心事进屋再说。”
刚刚把车停好,村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李大婶,这是阿龙回来了呀!比小时候精神多了。”
“冯大娘好!”
......
“阿龙啊!你可算是回来了。王大爷还以为看不到你了呢。都买上小汽车了,混的不耐,小伙子有出息!”
“托王大爷的福。祝你老长命百岁。”
回村的李玉龙,不论见到谁,随手就是一包中华。看的大伯大娘心疼不已。‘这混小子,不知钱的金贵。一包中华烟,怎么也值四五十了。’
中年往上的大伯大娘,认不得汽车,却认得中华。看到李玉龙见人就是一包,心理既高兴,又心疼。
高兴孩子挣钱了,出息了。心疼的还是孩子。好不容易赚来的,就这么白送给了别人。
身为协警的文兵,眼界再差,也认识LX570。在交警队里工作,接触最多的就是车。
‘老哥这是发大财了!570还不算好?再差也是一百多万的豪车了。难道非要四五百万的宾利,劳斯莱斯才叫好车?魔都的钱,真有这么好赚?早知道,我也该去闯一闯。’
跟在身后的文兵想了很多。
大伯他们只想着李玉龙太浪费钱。等到乡亲们都认了个遍。一直陪笑的大伯,打断了众人的围观。
“既然回来,先去梁上看看你爹吧。”
说起李玉龙的父亲,乡亲们很自觉的让开了路。
心有凄然的李玉龙,跟着大伯向山梁走去。背着背篓的李文兵也跟了上来,背篓里装有准备好的蜡烛,香纸,以及鞭炮。
只有大娘没有跟来,一个人回屋里做饭去了。
李建业的坟,埋在梁子半腰上。距离村子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
墓前摆有新烧不久的纸堆,坟上没有杂草刺笼。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有人经由的坟墓。
看着记忆模糊的坟墓,心有凄然的李玉龙,砰的一声跪倒在墓前。
“爸!不孝儿子,来看你了。”
小时候的李玉龙不懂事。被人欺负了,受了委屈的时候,甚至还会埋怨父亲无能。随着年龄的增长,才知道父亲有多难、多苦。大伯大娘的恩情,有多重、多深。
“建业!阿龙回来了。他没事儿。这回安心了吧。你托的梦啊,不准!再过两年,等阿龙找媳妇了,生了娃。到时候抱着孙子来看你。”
......
亲人已逝,亲情难却。传承了几千年的烧纸点香,在生与死的思念中,传递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