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喜欢崇拜偶像,为什么要跟世人作对呢?
呸,就是因为世人无知,才被你们这些妖魔乘虚而入!
你这妖怪,再扮下去,连自己都信以为是真的。
佛法无边,不依我的明灯指示,只有死路一条!
我误信妖孽,错杀忠臣义士,今日为赎我罪行,我要跟他拼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
时至今日,孟凡仍旧对人间道当中的一些台词有些很深印象。
“庙堂之上的妖孽,远比江湖中的孽畜危害大。”
“禽兽食禄,百姓才会民不聊生,所谓百官率兽食人是也。”
想到了满大殿的虚壳,叹息声不禁响起,随后,诸多想法皆被按下,他要向燕赤霞学习,莫管那些蝇营狗苟,专心斩妖除魔即可。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
金华府大狱之中。
宁采臣时常盯着十字天经愣神,脸上胡须越来越长,少了一分清秀,多出些许成熟。
一日,三更半夜。
许久未见的狱卒出现,端来一碗丰盛晚饭,有菜有肉,尤其是白花花的米饭,在宛若地狱之地,显得尤为珍贵。
“老伯,有鸡腿。”
“咱们不用吃蟑螂了。”
“唉,你吃吧。”
闻言,宁采臣也不犹豫,张口之间油汪汪的鸡腿已囫囵下肚半只。
随后就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诸葛卧龙划掉,一番追问下,终于被告知真相,此为断头饭,吃了便得上路。
而三更半夜行刑,是为了掩人耳目,替权贵子弟当替死鬼。
由于相处这么久,诸葛卧龙知晓宁采臣性情,是世间罕见的好人,又听了几句推心置腹之语,最终决定放生。
“堂堂大儒,已在胸中修出浩然正气,竟然心甘情愿被关在监狱,这世道……大抵是没救了。”
“走吧。”
影视剧中,关于诸葛卧龙是否代替宁采臣成为问斩之人,并无什么盖棺定论,反正狱卒喜欢听故事,舍不得杀他,这种言论属实没有可信度。
就孟凡来看,若诸葛卧龙不愿意赴死,那世间无人能够逼迫一位手段已经通幽及玄的大儒。
如果他对世道人心已失望透顶,甘愿让刽子手借机杀掉,那也无人可以阻拦,使之回心转意。
正因为如此,孟凡没有选择介入,只是分出一缕神念,追随慌慌忙忙爬地道离开的宁采臣,并使用缩地成寸的神通,闲庭信步跟了过去,期待与师弟会面。
腰牌之中,聂小倩则格外好奇。
这段时间以来,道长念叨最多的就是他那个师弟,并能够预知未来一般,早早断定宁采臣能够活着离开,跟对方相遇、相识。
另一边。
北直隶,天都。
十丈有余的坚固城墙依旧高耸,皇城建筑更是精美绝伦,琉璃宫照应着漫天朝霞,将此地衬得犹如天宫神府般壮丽。
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此情此景落在玄门道长、佛家高僧眼中,早已是日薄西山,连回光返照之相都无从谈起!
毕竟,本该宏大磅礴,用以镇压九州气运的天子龙气,如今已是稀薄不堪,别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就是这一国之都也无法镇压——
数不清的阴祟鬼魅,乃至凶戾妖魔直接在此扎根,披着人皮,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甚至还去朝廷重地商量国事。
好一派人妖不分的景象!
别说什么人间国度,说成妖都明显更加贴合实际。
没有人再为大明做最后的努力。
又是一天早朝,眼窝深陷,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皇帝好似泥胎木塑般,坐在威严皇座之上。
而他身后,金丝垂帘悬挂,但坐的却不是后宫之人,而是一名身穿素色袈裟,头戴无量功德帽的老和尚。
此刻,他正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经,说不出有多诡异的声音,在这能够平衡阴阳,决定阳间大势的宝殿中缓缓回荡。
而皇帝丝毫未觉奇怪与不妥,更别提那些披着人皮,连一身腥臭都懒得遮掩,直接前来上朝的国之肱骨了。
“着南直隶应天府派人,押解前兵部尚书傅天仇进京受审。”
满朝文武皆是妖怪。
皇帝不仅昏聩,连后宫都住着妖魔鬼祟,安有不答应的道理?
圣旨这玩意儿,普渡慈航要多少有多少,它甚至可以自己当场写一道,再盖上天子印玺。
不多时,脸色苍白的皇帝有些厌恶枯燥氛围了,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瞬间,轻轻一挥右手。
本来嫌人皮不透气,额头处已裂开一道缝隙的司礼太监立刻低头,尖着嗓子喊道:“今日已无事,诸位大臣就退朝吧。”
顺着太监的尖声喊叫,皇帝缓缓起身,脚步浮虚地向着后宫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
随后,鬼哭狼嚎之声响彻大殿,吆喝着一起去宰相府中吃肉。
当群魔退散,只余国师仍在垂帘之后认真诵经,就是这经文始终杂乱无章,前言不搭后语,混乱无比。
然而,若有人凝神细听,会发现其实有一种另类韵味在里面,让人不禁沉迷,随之一同宣起佛号。
就是盘踞在皇城上空,垂垂老矣且被黑气笼罩的气运金龙,连哀鸣都无法发出,变得越来越暗澹。
见状,普渡慈航脸上浮现出笑意,准备再念一卷经文便起身离开皇宫,说实话,它迫不及待要吃掉最后一个大臣,然后吞食皇帝,一举化为天龙。
“别念这狗屁不通的东西了,蜈蚣,出事了。”
突然间,一道幽暗阴沉的声音打断诵经声,相比于普渡慈航的遮遮掩掩,它根本不加掩饰,千万恶鬼冤魂的哀泣之声在殿内回荡。
与此同时。
一道诡异幽影出现在金丝垂帘里,跟普渡慈航面对面交流。
“黑山道友怎么有空来此?”
国师很给对方面子,停下了阴邪念经声,抬眸之际,张开了他那对似乎由千万细小珠子集合而成的复眼,询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你舍得从枉死城里出来。”
“闲话少叙,江南有道家高人现身,一身实力已踏足仙道,斩杀兰若寺那千年槐树精不说,连本座迎亲的分身也被磨灭了,你若想圆满,恐怕得先过他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