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灵兰谷入谷的渡口,李鱼儿见陆三元也在那边,知道他们这是在等什么人到来了。
陆三元冲他们两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对钟离无妄道:“来得正巧,他们快到百汇潭了。”
又等了稍许,李鱼儿忽而听到一声清啸,水面忽而有一卷细浪横着推来。陆三元和钟离无妄对望一眼,两人齐步向渡口又走了几步,随即也以长啸回应。
如是三次后,潭面上一个身影由远而近疾驰而来,眨眼间便到了近前,来人一袭暗纹月白广袖长袍,发髻高束,绑着与衣服同色的发带,脚踏银色石龙子,破浪而来。
李鱼儿心道,看来无妄的帮手到是不少,此人看似寻常修士打扮,但看气度,想必身份很是不简单。
就在她心念流转间,破浪之人,已跃上岸来,背在身后的手,在袖中微动,一道光符自他背后扑向水中巨大的银色石龙子,那石龙子似是得到什么指令一般,往后游去,在水中微微摆动头部,似是在行礼告退,随即便潜入水中,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涟漪荡漾。
此人踏岸后,便上前与陆三元钟离无妄,击掌大笑,互相寒暄,看起来这三人很是熟稔,应是相识多年,交情甚好。此人所用之术应该就是灵驯,今日到是开了眼界,李鱼儿心中隐约猜到了,云城大概会用什么法子来应对白蝠妖吟了。
按说像这样花样美男扎堆的场景,必然是应该要凑成一桌麻将的人数同框才对。李鱼儿正默默吐槽着,潭上又出现一叶小舟,船头站在的正是谢家三少谢临渊。待船靠岸后,谢临渊向掌舵弟子道谢后,稳稳步上码头。
三人又是转身,看向谢临渊,气氛顿时淡了下来,破浪而来的男子道:“临渊,我许久未见无妄与三元,所以先行一步,失礼了。”
谢临渊道:“无妨。此行是我劳烦御麟相陪了。”谢临渊随即看向李鱼儿,两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各自淡淡点头示意。
被称作御麟的男子看向李鱼儿道:“无妄,想必这位就是……”
钟离无妄道:“我师妹,临渊见过,鱼儿,这位是书家大公子,书御麟。”
李鱼儿行礼寒暄,心道,看来好戏要开场了。
人员到齐,自是再度请出林夫人,只是李鱼儿并没有参与在场,反正还能用梦灵术,她自是乐得躲在一边,用心识来看大厅内所发生的一切。
这一次,林夫人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因为四大世家有三家重要人物都在场,脸色看起来和悦了许多。
她让谷内童子奉茶之后,疗伤之事自然被再度提起。
谢临渊是为沈景澈而来,书御麟是钟离无妄请来共同为云城担保的,书御麟到是爽快,直言若有人因此为难灵兰谷,便是与钟离家以及书家过不去。
林夫人却并不买账,看向谢临渊道:“老身倒想知道,谢家对此事如何看待。”
谢临渊道:“灵兰谷行医救人,本就不理俗务,行医之外的事,本就不与灵兰谷相干。”
林夫人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听,若真有行医之外的事,灵兰谷还怕了不成。谢三少,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临渊点头道:“还请夫人指路。”
两人走出去后,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林夫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但李鱼儿却对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还真是佩服这位林夫人,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直逼得谢临渊冷汗直冒。
大厅里的三人,见林夫人与谢临渊久未现身,好奇不禁心越来越重,看他们相互之间的眼神交流,应该是在用密音谈话,若是要偷听谈话内容,那就得同时潜入三人意识中,这个到也没必要,只是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儿,李鱼儿不觉有些好笑。
就在陆三元等得不耐烦,站起身,预备朝外走时,林夫人带着谢临渊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道:“这就沉不住气了,叫客人看着笑话。”
陆三元连忙低下头,退到一边。而林夫人身后的谢临渊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全场只有林夫人神彩照人,似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林夫人端坐上首后,示意起身迎接他的几位小辈再度坐下,然后看着谢临渊道:“谢三公子,方才你说,有事要同我商量,还要众人做见证,不知是何事啊?”
谢临渊脸色微白,但神情还算镇定,他缓缓起身,走到林夫人跟前,忽而单膝跪下道:“晚辈有一心愿,想请夫人成全。”
除林夫人以外,在场众人都是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林夫人与谢临渊达成了什么协定,竟然需要谢家三少纡尊降贵,如此相求。
林夫人好整以暇得,拢了拢脑后发髻道:“三公子何必如此,有什么话尽管起来说。”她虽这么说,但全然没有要让谢临渊起来的意思。
谢临渊道:“此事唐突,还请林夫人先恕晚辈失礼。”
林夫人道:“这还没说,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失礼,没关系,你看钟离家二爷也在,书家大公子也在,我这老婆子也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人,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
林夫人一番话,吊足了全场胃口。
谢临渊的神色忽而有一丝古怪道:“晚辈常闻灵兰谷主之女陆大小姐秀外慧中,医理精湛……”他才说了个开头,全场忽而就安静地可怕。其实方才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没说话,但不知怎么,待到谢临渊开口说话,这气氛就是感觉又安静了好几分。
到了这份上,谢临渊反而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继续道:“其实,那一次,谷主带陆大小姐来谢家,为我姑姑诊治时,晚辈便对陆大小姐一见倾心,此际正当多事之秋,原本不该提起此事,但到此地,一念芳泽,晚辈实在难捺,故有此唐突之举……”
谢临渊弯弯绕绕,虽然大家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最关键性的一句没出口,林夫人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只听林夫人很是惊讶道:“三公子,我没听错吧,你这意思怎么听着好像是要跟灵兰谷求亲啊。哎,钟离二爷,是不是老身糊涂了,误解了三公子的意思?”
被点到名的钟离无妄只好看向谢临渊道:“临渊……既然说了,就把话说清楚,我们才好明白你的意思。”他话不说透,似乎在暗示谢临渊不要冲动。
边上的陆三元直皱眉,很是着急,想要说什么,却被林夫人横波一扫,噎了回去。看书御麟的神情,似也觉得林夫人此番举动大大不妥。
李鱼儿自是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陆芳卿心系叶阳柔德,此时若是逼着她嫁给谢临渊,恐怕会把事情推向极端。但姜还是老的辣,林夫人真正的意图,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她猜测着林夫人此时心里肯定在冷笑,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
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李鱼儿也忍不住要替谢临渊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他本是无辜之人,却因为沈景澈这个猪队友,不得不来搅这趟浑水。此外,她也突然发觉,灵医这个职业还真是不错,关键时刻讨上一个人情,就能扭转乾坤。谢临渊话中也透露了这层意思,谁叫谢家欠灵兰谷恩情呢。
只是即便欠着恩情,也不至于用婚姻大事来偿还吧。看谢临渊那满头黑线的样子,倾心之说根本就是鬼话。见是绕不过,谢临渊只好直奔主题道:“是,晚辈想向灵兰谷求娶陆大小姐。”
林夫人看他这样子,似是不忍,叹了口气道:“真是芳卿福气……”她起身扶起了谢临渊道:“好孩子,你先坐下。”
谢临渊却没有坐下,而是略惊讶道:“前辈……是答应了么?”他神情终于显露出一丝焦急,这哪里像是真心要求婚的人。
林夫人却道:“你且莫急,这事儿啊,你实在应该刚才就跟我私下说,如今这么多人,我到不太好答复你,老身毕竟一妇道人家,做不得主,此事还需他日谷主闭关出面才好商议。当然最重要的还得看芳卿自己的意思,所以这事啊,这事恐怕需要耽搁一段时日了。三公子,不会介意吧?”
谢临渊如蒙大赦道:“晚辈不敢。”
随即现场再度陷入一片可怕的安静,李鱼儿也不禁感叹,林夫人真会玩。眼下看在场众人,陆三元好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神情依旧十分焦急,应该是在担心林夫人会真的应下这门亲事,而逼迫姐姐陆芳卿,毕竟林夫人并没有明确拒绝。
而钟离无妄与书御麟明显已经琢磨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迫使谢临渊求亲,却不明确回绝,正是林夫人高明之处,她要对付的人始终是沈家,尤其是那个纠缠不休的沈景澈,如今谢家三少求婚,灵兰谷尚未答应,这段期间,谁要是想对陆芳卿企图不良,才正真是和谢家过不去,这可远比书御麟口头一句话,更有威慑力也更有保障。
至于等到陆芳卿回灵兰谷后,这件事随便找个借口下台阶,然后便能不了了之,毕竟眼前看起来,陆芳卿不愿意,谢临渊也不愿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鱼儿忽而想起了在这个世家的娘亲王三娘,当初王三娘也是拼着一死也要让她进百花门,虽然昨日她对林夫人说,心性可以超越根器,但若没有王三娘,她也没有机会去找到不一样的修行方法来超越这条烂命。
之后的事,也就顺利了,陆三元跟着谢临渊去沈家,并主动应承事后会把陆三元送回灵兰谷。而陆芳卿也就跟着钟离无妄、李鱼儿、书御麟前往云城。由于事态紧急,林夫人也没多留他们,一行人午饭后就各自出发了。
出发前,林夫人特地又找了李鱼儿,李鱼儿见她面有忧色,便问道:“林夫人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么?”
林夫人道:“芳卿已经答应我上弦七日前回来,但我年纪大了,难免多想,只希望李姑娘能帮我多多提点芳卿,务必及时回来。”
李鱼儿经她一说,才想起,还有半个月就要到仲秋,仲秋的上弦七日,是道侣双修的好日子,这氛围对陆芳卿来说着实有些危险,她点头道:“林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芳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