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儿急切得飞向嫦苏樱,钟离无妄自也跟了上去,在李鱼儿扶起嫦苏樱后,探了探她脉象,宽慰道:“无碍,只是暂时冲了气机。”
“原来李姑娘也在此。”叶阳如意伸手召回陌刀,俯身将金鞭放入嫦苏樱怀中,转身向云傲天走去,云傲天再度负伤,脸色已是铁青,叶阳如轻轻叫了声云从,声音仿佛是叹息,“我只是来带柔德走,云城的一切并不会改变。”
云傲天凄声道:“终究还是你叶阳如意所赐,我才能成为此间之主么。”
原来人作起来,是不分男女的,云傲天此刻全然是听不进叶阳如意的话,她步步相让,他步步紧逼。到了此时,叶阳如意终于忍不住挑眉道:“好,你口口声声说皆是由于我叶阳如意,皆是为了我叶阳如意,那我现在就给你选择,现在,我可以跟你走,隐姓埋名,为山中妇,与你终老此生。你若决心为权州之主,我不助你,也不助柔德,但我也绝不能见他死。”
李鱼儿怀中的嫦苏樱已渐苏醒,师徒俩听了叶阳如意的话,对望一眼皆是默然,无论过去多少恩怨难算,话已至此,叶阳如意此番作为足以堪称是情义两全,无可挑剔。但是,她们心里也清楚,这些终究不是这个,把自己名字改作云傲天的男人所要的。
果然,云傲天再度沉默,这一次的沉默,不知道怎么地让李鱼儿替叶阳如意感到心寒,看来连叶阳如意都不明白云傲天,又或者说云傲天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他对叶阳如意的爱,掺杂着太多对权力与上位的渴望。到最终,仿佛是变成了只要抓紧叶阳如意不放,就能拥有一切。他此时沉默并非是犹豫,而是拒绝,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尖锐起来。
“云……从,你真要如此?”叶阳如意握紧陌刀,一声长叹。
随着她这声长叹,整个祭台忽而妖氛大起,嫦苏樱突然蹦起,拉着李鱼儿就走,钟离无妄这次却没有跟上来,而是转身看向云傲天。
“苏樱,怎么回事?”李鱼儿不明所以地问道。
嫦苏樱摇了摇头,道出了两个字:“神顶。”
李鱼儿恍然,叶阳家的武经七略听着像是兵法书,却不仅仅是兵法,更不是普通的兵法,里面固然有兵法的内容,但更多的是借兵法来比喻修道,是非常适合武人修道的内丹术。其中,有两项术法绝学可谓是叶阳家镇家之宝,提起这两样术法绝学,她到也是熟悉,一个是遣兵,一个是神顶。这两样术法,在李鱼儿从前的世界里,通常被称作搬阴兵以及神打。
所谓搬阴兵也就是一种召唤术,民间通俗说法是向阴曹地府借兵马,听起来是一种大规模大范围攻击性术法。但在前一个世界里,李鱼儿对此也就是听说而已,并未见识过。
至于神打,到是有流传出一些现场实拍的视频,看着和跳大神很像,据说神打,是请早已死去的历代名将甚至是天上的金甲神将上身,借用神力,来斩却各类牛鬼蛇神。但神打并不交出身体控制权,更像是借助某种神秘力量,瞬间将潜能发挥到极致,也有民俗学家,用心理学的自我暗示来解释,因为有些神打请得并不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物,比如孙悟空猪八戒之类的小说人物,但施术者却在施术后,将这些书中的人物行为表现得淋漓精致,但又绝非是演技可比拟,除了神情和语气外,还有一些诸如上树蹿墙踏水高难度动作,完全找不到借助外在机关的痕迹。
李鱼儿向云傲天看去,只见云傲天在地上的影子,忽而变得有三、四人长,但那影子显出的却不是李鱼儿想象中的某位兵甲神将的影子,那影子混沌作一团,不明形状,那影子蠕动着,似乎要挣扎出一个形状,周围的妖气更浓了。
“疯了。”只听嫦苏樱在她耳边喃喃道,“真是疯了。”
李鱼儿疑惑地望向嫦苏樱,如果是请神上身,怎会有如此妖气?很快嫦苏樱就说出了李鱼儿心中的猜测,只见嫦苏樱跺脚道:“我爹居然请妖上身。”
话音刚落,云傲天已站起身,目光阴冷,他早已腕骨断裂的右手,此刻竟然没事似得拂袖一翻,寒光一闪,化出一杆长枪。
“云从!停下来!”叶阳如意一声大喝,陌刀化出一道激烈的气浪。
云傲天长枪横转,直指叶阳如意道:“你和权州我都要!”他话音一落,发髻尽散,头上铁簪忽而飞出,叶阳如意挥出陌刀,想要阻止,却如何能阻止,铁簪竟而从云傲天左耳穿入,右耳穿出一截再外。
李鱼儿忍不住别过头,她虽然只是看着,也觉好疼,她知道,这个是神打的仪式的其中一种,叫做穿杖。从前她见过的那些流传出的民间神打仪式,多用穿杖,看着各种疼,最常见的穿杖是穿腮帮子,穿鼻孔。所以,比起别的封建迷信,神打相当不受欢迎,除非是被缠上的妖邪,实在太过厉害,完全不能调停,符咒也难驱除的情况下,才会去找神打来驱邪。云傲天的穿杖,显然突破了李鱼儿以往的视觉极限。
嫦苏樱忍不住安慰她道:“师父,别怕。”
李鱼儿心中默默,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当师父好像西游记里的唐僧,各种无用。她正吐槽着自己,却又听到嫦苏樱第二次说:“疯了,我爹真的疯了。”
李鱼儿回头看去,顿时明白嫦苏樱所指为何,地上那团影子终于挣扎出形状,蛇首龟身,正是传说中的圣兽玄武!但此刻场中出现的玄武,可不是圣兽,是妖,此妖气之盛,不禁令人想到卸龙山以西,九宫天城内的玄武妖君。
此刻叶阳如意,已与云傲天战成一团,叶阳如意陌刀凌厉却处处留有余地,云傲天长枪环绕突击丝毫不留情面。钟离无妄,左手持剑负于身后,神情淡然,唯是一双眼眸略垂,似聚焦了无数星辰,静静得注视着场中。
一边的叶阳柔德则有些茫然,他皱眉看了半天,捏了捏拳头似要取出狩天弓,这举动激怒了云傲天,他长枪更是凶悍,一枪挑过叶阳如意的陌刀,直冲叶阳柔德。
“不可!”一声不可,也不知是在阻止叶阳柔德拿出狩天弓,还是阻止云傲天攻向叶阳柔德。就在此时,一道红光冲起,钟离无妄终于动了,他身形高大,动作却似白猿舒臂,极其轻灵。赤鲤剑剑身甚窄,在他手中如盘蛇吐信,在铁枪间迅速游走,快不及眨眼间,居然生生逼退了云傲天。
就在逼退云傲天后,钟离无妄的剑势却又缓和下来,却依旧不失灵巧,赤鲤剑如游鱼般悠然穿梭,隐隐成阴阳太极循环之势,再加上他左手用剑,虽同样是剑招,但换了手,在招式与步伐位置上,总与右手剑有着微妙的差别,就是这微妙的差别,让久经战场的云傲天,总是有哪里不习惯,饶是他借妖上身,强悍无比,但这旱劲却是在钟离无妄前施展不出,他恼怒之下,已是连番出错。
嫦苏樱在边上看得兴奋,她看着看着,也把金鞭换到左手,身子不停摆着不同的姿势小幅度地比划着,李鱼儿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同时也感叹这梦灵术和太乙神式看来暂时是没法还归嫦家了。
就在众人皆为钟离无妄精湛的剑术赞叹时,远远又传来破空声,只听一个声音道:“如何,临渊,我没说错吧,你看这里妖气冲天,还有魔气,这云城里尽是些魔修恶道。”
听到这声音除了打斗中的两人,其余人都不由吃惊抬头望声音方向看去,只见祭坛上方飞来两人,一人是谢家三少谢临渊,在他身边则是一名锦衣公子。
看到这名锦衣公子,李鱼儿不禁感叹,沈景澈终究是长出横肉了。
说话的锦衣公子,正是昔日在百花门与叶阳柔德各种不对付的沈景澈,他头着缀宝金冠,身披金红滚边暗纹龙腾锦袍,依旧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他总是咬牙切齿的神情,终于在嘴边形成了一丝横肉,更有细小横纹入口。
李鱼儿暗暗皱眉,横纹入口可不是什么好相,随着他们落下,另有一群修士在沈景澈身后落下,持剑以待,看服饰打扮应该是沈景澈带来的沈家子弟。
“敢问前辈可是如意夫人?”谢临渊落下后,向叶阳如意拱手施礼,沈景澈却是甩袖哼了一声道:“叶阳如意,识相得就快交出叶阳柔德与狩天弓。”
谢临渊略略一愣,沈景澈的姐姐沈燕婉嫁入谢家,是他大嫂,他与沈景澈是姻亲,但平素交往甚少,见面也是礼数周全,此刻见他如此跋扈似是有些不习惯。
李鱼儿和嫦苏樱又是对望一眼,两人皆是奇怪为何谢临渊出现在此,却不见万守一。
嫦苏樱轻轻道:“师父,那人谁啊?”她说得自然是沈景澈。
李鱼儿低低道:“沈家本家嫡子沈景澈。”
嫦苏樱闻言耸肩,不置可否。
叶阳如意却是一改素惯的沉着,怒道:“无知小子,云城不是你里撒野的地方。”说罢陌刀卷起一阵旋风攻了过来。
沈景澈举起白玉剑,欲想将剑出鞘,却被叶阳如意完全封了路数,只有招架之力,他连连狼狈后退,却始终没有抽剑的机会,眼见沈景澈就帅不过三秒,活不过三集,谢临渊出手了。
他出手就如同是在招呼一般,彬彬有礼,看似平和,却是一击即中,阻止了叶阳如意的攻势,他的剑也未出鞘,但和沈景澈的剑无法出鞘却有着天壤之别。
叶阳如意也没想与他动手,见他出手,便也收了手,问道:“谢家也要插手此事么?”
谢临渊道:“前辈,我原是为墨家之事前来,后观云城魔气妖气交加,入城众人未回,所以不得不前来看看。”
叶阳如意冷冷道:“那你看到了,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谢临渊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也含蓄得表示自己不会坐视不管,叶阳如意却没打算跟他打太极,直接顶了回去。
沈景澈顾忌着叶阳如意,但见有谢临渊撑腰,又抖了起来道:“叶阳如意,你当真是要等着叶阳家亲自来拿人,家法伺候么?”
听到沈景澈的蠢话,叶阳如意似连话都不屑与他说,只是问谢临渊道:“谢家三少,意欲何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