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棋心想不会吧,咱们第一天见面,你不会是跟我借钱吧?
这就是典型的华国人思维,小心谨慎充满了心眼儿。
当然他嘴上说得客气:“酋长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说,我能帮一定帮。”
恩圭马有点发愁地说道:
“我有一个女儿,今年15岁,已经腹痛腹泻2个月了,眼瞅着马上要不行了,我就想你能不能帮帮我们给治治,再不治可能就要死了。”
陈棋有点惊讶,回头看着正在一边当翻译的皮埃特:
“怎么回事?这位恩圭马酋长是你的朋友,你也是医生,怎么连他女儿一个腹泻都没给治好?不应该呀。”
对医生来说,止泻治疗并不复杂,陈棋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皮埃特明明跟这个非洲酋长是朋友关系,为什么连个小毛病都不肯帮忙?
居然还拖了两个月?这哪怕是铁人也挡不住呀。
皮埃特听了尴尬地连连摆手:
“不不不,其实小女孩腹泻一周后我就来过,什么药都用了,从止泻药、抗生素、甚至我还带他去弗里敦医院挂过针,什么治疗都上了,完全无效。”
“止泻治疗无效?”
陈棋心想那就麻烦了,这可不是普通腹泻了。
普通腹泻的治疗其实很简单,
比如2022年末全国人民都在抢的止泻方面的药物,比如蒙脱石散、肠炎宁、克痢痧、益生菌、口服补液盐散等等。
有脱水的,那就输液补充电解质和水份;时间长了大不了再上点锌保护肠道粘膜。
这一套组合拳下去,如果仅仅是普通腹泻是一定会有效果的,再说一句难听点的话,就算啥治疗都不用,普通腹泻自己也能止住恢复。
临床上按病程长短,将腹泻分急性和慢性两类。急性腹泻发病急剧,病程在2~3周之内,大多系感染引起。
慢性腹泻指病程在两个月以上或间歇期在2~4周内的复发性腹泻,发病原因更为复杂,可为感染性或非感染性因素所致。
持续2个月的腹泻就一定会有其他严重问题,病根不除,腹泻不止。
陈棋来援非,不就是为了给当地人治疗的嘛,所以他也没有犹豫,一下子站了起来:
“走,先去看看病人怎么样了?”
恩圭马所在的村庄,与其说是村子,还不如说是寨子,因为陈棋穿梭在村子里,当地的老百姓几乎清一色是茅草屋。
还没有通电,基本上处于原始部落状态。
哪怕到了酋长(村长)家里,也只不过是换了大一点的茅草房。
也不知道塞拉利安这边刮不刮台风,这要是在海东省,这样的茅草房每年台风季肯定要被吹跑。
当陈棋跟着恩圭马弯腰走进茅草房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粪臭味夹杂在草木气息里面。
恩圭马打开手电筒,指着躺在角落里的一位黑姑娘说道:
“这就是我可怜的女儿,她叫卢恰纳。”
小姑娘听到有陌生人进来,也抬头看了一眼,因为脱水显得眼珠子很大,眨巴眨巴,清澈中带着好奇。
这是一个美丽的非洲小姑娘,至少陈棋是这么认为的,大概是卢恰纳长得比较符合东方人的审美观。
而且到底是村长家的女儿,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T恤,不过没有“戴口罩”,有些非礼勿视。
陈棋观察这些,并不是说他是色中饿鬼,连人家少女都不放过。
而是做为一个医生,他需要考虑的地方太多了。
比如眼前的患者姑娘,长得好看,发育良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显然属于“傻白甜”那一种,显然更吸引男孩子的喜爱。
在这个地做床,天做被,人烟稀少,钻进草丛就相当于免费开房的非洲大草原,15岁的姑娘已经可以生育下一代了。
会不会怀孕导致长时间有腹泻状况?
因为如果真的是怀孕,并且妊娠囊没有在子宫腔,而是在输卵管或者其他位置,那就是宫外孕,也会引起腹痛腹泻。
医生在无法准确探知病因的前提下,只能一个个做排除法。
“皮埃特,你问一下,卢恰纳有没有男朋友或者丈夫。”
皮埃特满脑子问号,心想你是来看腹泻的,管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干嘛?莫非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看到皮埃特的表情,陈棋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我是需要知道她有没有过xin生活史,以排除怀孕或者某些妇科病。”
“噢噢,原来是这个呀,呵呵,好,我马上问。”
酋长恩圭马听到后看向陈棋的眼神也是怪怪的,但还是询问了自己女儿,毕竟老父亲又不知道她有没有跟男人钻过大草原。
小姑娘听后害羞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完壁之身。
怀孕可以排除,陈棋觉得自己的思路应该更集中在患者自身肠胃方面。
于是他坐到了小姑娘的右边,拉开衣服,开始在腹部触诊起来。
卢恰纳大约是第一次被男人触碰身体,所以整个人都有点局促不安,陈棋心想果然是个雏儿,刚刚没有说谎。
触诊了一圈,整个腹部都检查遍了,发现也没有明显的腹痛现象。
陈棋不是刚诊断出一个误诊阑尾嘛,趁热打铁,所以他重点检查了右下腹的麦氏点,也没有显示患者有明显疼痛感。
这就让人头痛了。
慢性腹泻病因比急性的更复杂。
肠黏膜本身病变、小肠内细菌繁殖过多、肠道运输功能缺陷、消化能力不足、肠运动紊乱以及某些内分泌疾病和肠道外肿瘤均有可能导致慢性腹泻的发生。
比如慢性阿米巴痢疾、慢性细菌性疾病、肠结核、血吸虫病、克罗恩病、溃疡性结肠炎、尿毒症性肠炎、肿瘤癌症、小肠吸收不良、肠易激综合征等等。
陈棋一口气都可以想到十七八种疾病出来。
就算不是肠道自身的原因,其他疾病也可以引起继发性腹泻。
比如胃部和肝胆胰方面的疾病,像萎缩性胃炎、慢性肝炎、慢性胰腺炎、慢性胆囊炎。
或者全身疾病,如甲状腺功能亢进、糖尿病、系统性红斑狼疮、烟酸缺乏病、食物及药物过敏等等。
估计有些读者已经晕了,不就是拉肚子嘛,还能查出这么多病来?
瞧瞧,看到了吧,做医生太难了,要在这么多未知的疾病当中找出真正的病因,这跟大海捞针真没啥区别。
这不但需要医生高超的临床技术、扎实的内外科基础、精确的第六感,同时还需要大量辅助检查来左证医生的猜测是否正确。
同证明对现代医学来说,医生和机器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既然问诊和体格检查都查不出什么,陈棋决定开个金手指,将自己空间里的便携式彩超机拿出来,做个初步检查。
反正这茫茫大草原和原始人部落,也不怕他们泄密。
“皮埃特,你等我一下,我车上有一台B超机,刚好可以拿来检查检查。”
黑医生听了惊为天人,“陈医生,你居然将B超机随身携带?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损失可就大了。”
塞拉利安国内没有一家医药公司,所以这个贫穷的国家,甚至连一粒退烧药都是全进口的,这也导致医疗价格居高不下。
检查仪器则更是宝贵得不得了,因为如果坏了一台机器,塞拉利安国内根本维修不了,不得不送到国外去维护,这又是一笔巨款。
所以皮埃特心里真的要骂死这个华国医生了
大草原又没啥路,到底坑坑挖挖的,开车跟开船似的颠簸,结果居然在这样的汽车上还放了一台精密医学仪器?
这让黑医生气得咬牙切齿,大骂对方是个败家子。
陈棋可不知道人家非洲医生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去汽车里转了一圈,然后就从后备箱拿出一只包来。
“陈医生,这,这就是B超机?”
对皮埃特来说,B超机已经算是中型仪器了,不说别的,光是那台显示器就有那么大,而在陈棋手里只是轻飘飘一只手提包?
陈棋嘿嘿一笑:
“这只B超机可厉害了,目前还没有投入市场,处于实验室研究状态,所以回去你可得保密呀,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作这个时代最先进的仪器。”
说完,在皮埃特目瞪口呆中,陈棋拿出了“笔记本”,打开,开机,将探头装上,抹上耦合剂,一气呵成。
1986年的非洲医生,哪见过这种彩色液晶屏?还那么薄。
探头一放到患者的腹部,稍稍移动,肚子里面的脏器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了。
跟液晶超清屏幕相比,这大肚子的显像管屏幕分辨率简直就是渣渣,这就是科技带来的进步。
皮埃特的眼珠子就差掉到地上了,全程都是oh my god!oh my god!
他已经找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了,所谓欧美国家留学生的高傲,在这台彩超机面前被砸得一点不剩。
皮埃特做梦也想不到,华国原来是这么发达的?
这已经不是医学的发达了,而是科技的发达,这可是连欧美国家都没看到过的先进仪器呀。
陈棋也不管皮埃特怎么震惊,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像一个警察,一定要把引起黑姑娘长期腹痛腹泻的原因找出来。
茅草屋里静悄悄的,所有手电和油灯都关了,只有彩超机屏幕的亮光。
陈棋和皮埃特头对头凑在一起,一个个脏器检查过去,心、肝、脾、肺、肾、胆、胰,全都显示正常。
陈棋的眉头已经越皱越紧了,于是他的重点检查对象就剩下肠子了。
结果从十二指肠开始,到空肠、回肠、盲肠、阑尾、结肠降结肠,乙状结肠,直肠,这一路检查过去,居然没有发现明显的病变。
就是在结肠处,似乎有细小的条索状回声,但因为很细小,探头一划过就没显示了,也没办法判断是什么玩意儿。
陈棋收好彩超仪,手托着下巴,沉声说道:
“皮埃特,看来咱们遇到麻烦了,现在只能确定的确存在肠梗阻,却不能判断是什么原因引起。”
皮埃特也觉得着陈棋的样子,用手托着下巴:
“是的,看来得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了,在家里只能等死。”
两人又将目光看向了那个恩圭马酋长。
去医院,哪怕是去友谊医院只收成本价,对于非洲土着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恩圭马听了有点为难,要不是钱给闹的,他又不傻,早就将女儿送去住院了,何必等到现在?
谁知道黑姑娘卢恰纳这时候抬起了头,眼含泪水看着自己的父亲,轻声呼唤道:
“爸爸,我想活下去,求你了……”
这话听得陈棋和皮埃特都动容了,恩圭马直接狠狠将手里的“权仗”扔到地上:
“好,爸爸给你治,你跟着这位华国医生去医院治,医药费爸爸来想办法,咱们家里的羊多,等我把羊卖了就有钱了。”
羊?
大吃货国来的陈棋一听有羊就高兴了,友谊医院所在的营地占地规模很大,不少地方还是青青草原状态,这要是养几只羊进去多好?
还能帮着解决一下团员们的饮食,毕竟羊肉总比海鲜好吃吧?
“恩圭马酋长,要不这样,你女儿的所有医药费包在我身上,你把羊给我吧,我们华国人喜欢吃羊。”
恩圭马酋长既然做了决定,也是个爽快人:
“行,明天你回去的时候,带上我女儿和我家的羊,20只够不够,不够还有。”
对大草原的非洲土着人来说,到处都是肥美的草地,所以养羊的成本很低,也非常方便实用。
可是在这个贫穷的国家,羊想卖掉变现非常困难,毕竟养羊的部落太多,而吃羊的有钱人太少了。
所以恩圭马酋长想卖羊筹钱给女儿治病,这得几百里路赶着羊到大城市去,还不一定能卖掉。
现在一听陈医生要羊不要钱,恩圭马当然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棋也没继续打猎,带着5只小公牛和20只羊,快速朝弗里敦开去。
车上,卢恰纳在家人的陪伴下露出了笑脸。
陈棋一边开车,一边脑子里都在思考,这会是什么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