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中四院,妇产科病房。
兰丽娟哪怕住院了也不让自己闲下来,一直在整理着课题材料,茶几上、旁边空床上全部都是手写资料。
陈棋坐在床边,一边削着黄花梨,一边陪着自己的妻子聊天。
“来来来,老婆,吃点水果,你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我能不火大嘛,现在国内外的医学界都在嘲笑我们,骂我们是胡扯,你没看到最新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克利夫兰诊所的戴伟医生是怎么发文在驳斥我们的研究?
外国老骂骂也算了,你再看看国内,协和的这位什么秦教授听说在大会小会上批判咱们这篇论文,还骂我们不自量力,张主任都跟他吵了好几架了。”
陈棋瞄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和杂志,连看都懒得看。
他是知道当年幽门螺旋菌概念提出来的时候,那也是被国际主流医学界群嘲的,最初几年并不为人接受。
最后逼得最初提出幽门螺旋菌的医生。不得不自己一口将培养出来的细菌吞了,受尽折磨后再治疗,以此来证明幽门螺旋菌的致病性。
实在是这里面涉及的利益太多太复杂了。
比如这个新概念会完全推翻原来的教科书,以及相关治疗药物的使用。
这就会打破太多所谓的教授专家饭碗,也会让相关医药公司损失惨重,因为这些药物都将面临淘汰。
你要想成为一名主流医学大专家大教授背后是一定站着一家医药巨头的,是要替他们站台赚钱忽悠的。
所以当陈棋兰丽娟的这篇论文一发表,就受到了国际医学界的一片批评和质疑。
而国内嘛,某些专家同样觉得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国外质疑了,他们在国内当然也要跟风质疑和批判一下。
但这又如何?
时间和临床会证明谁对谁错,到时自然有论文作者成名的时候。
至于陈棋,他完全不在意,他是要做外科之神的男人,这种内科论文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反正他也是抄袭的,并没有花费多少心血,只不过是出了2000元钱。
“好了好了,你生气了对胎儿不好哦,你之前摔跤已经动了胎气,现在可得给我好好休息了,再不听话,我把你的资料全拿走,不让你看书。
再说了,咱们写论文的初衷时想给我调动工作有个拿得出手的成绩,再一个给你将来升职称加点分数嘛,现在这两点都达到了就行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至于对还是错,这个论文发表好,全世界会有无数医生进行重复实验,真相迟早会大白。那反对的人纯粹是垂死前的挣扎,咱们等他几年,看他们如何走向灭亡。哼,来,张开嘴再吃一口。”
兰丽娟工作以后,已经慢慢显示出女强人的一面来,工作起来不要命,做起课题来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
小姑娘的时候无所谓,这都大肚婆了,可把陈棋给愁坏了。
要知道她肚子里面的可是双胞胎,而且不出意外完全可能是龙凤胎的节奏,这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兰丽娟扔下资料,一边自己拿过梨啃起来,一边问道:
“你来四院工作,去报到了吗?”
“还没呢,我这工作两年都没好好休息,准备先自我放假一段时间再说,我都当上副院长了,当然要耍耍特权了,哈哈。”
兰丽娟一脸鄙视:“也不知道卫生局怎么瞎了眼,居然让你当上院领导。”
“啊呀,你居然质疑你老公,看来是要家法伺候了。”
“那你打呀,你敢打吗?肚子里可是你们陈家的种哦。”
两人正在打情骂俏,病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小护士托着药盘走了进来。
“兰医生,要打黄体酮针了,咦,这位是你老公吗?”
“对呀,是我老公。”
“噢,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是在黄坛卫生院工作?唉哟,真够远的,听说那边民风彪悍,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怪不得兰医生刚住院的时候没见你来陪。”
陈棋有点挠头,心想这护士也真够自来熟的。
“是啊,黄坛很远,我坐车到越中城区要4个小时,再转车1个小时到你们四院,有这时间,我都可以坐飞机越中飞到香江了。”
“哈哈哈,兰医生,你老公还真逗。想坐飞机要团处级以上才行,你呀还是好好努力,争取早日调出来工作,要努力哦!”
陈棋嘿嘿一笑:“我一定会努力的。”
小护士打完针又出去了,兰丽娟这才不爽地说道:
“她叫高美升,丈夫是咱们医院总务科的副科长,估计是瞧你这个乡下赤脚医生,想显摆一下吧,怎么样,陈大夫,你什么时候调出来呀,要努力哦!”
“嗯,我够努力了,哪次回来探亲我不是在你身上辛苦耕耘的?瞧,双胞胎都生进去了,她高美升行嘛?哼。”
“哈哈哈~~~你脸皮真够。”
“对了,你现在这情况要么回家去保胎,如果你还想继续工作,每天坐1小时5路车看来是吃不消了,咱们四院有宿舍吗?”
兰丽娟慢慢躺在了床上,想了一下:
“宿舍有,不过你就别想了,只有两幢宿舍楼,现在全住满了,连张院长都没有安排宿舍,你个副院长也没戏了。”
陈棋若有所思……
兰丽娟太了解自己这个老同学兼丈夫了,一瞧他这样子就知道某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不会是想在珂桥镇上买房子吧?这里可是乡镇,又不是城里,买了房过几年不住了都卖不出去的。”
陈棋心想你知道个屁,
珂桥镇将来的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要远远好于越州城区,因为这里有一个全国最大的纺织批发市场,房子怎么可能没用?哪怕拆迁也是一笔巨款赔偿呀。
“房子还是要买的,你这来回也不方便,到时咱们再雇个保姆,这样家务活就有人干了。”
兰丽娟轻哼了一声,懒得理这个异想天花的男人,还雇保姆,是嫌自己活腻了?
陈棋自讨了个没趣,怀孕期间的女人是不能按常理去揣度的,更何况她今天又被相关批评给气坏了,所以只能男人忍耐了。
再说不忍又咋滴,又斗不过她。
陈棋看妻子闭上眼睛要睡觉了,也轻轻关上了病房门,准备去镇上买点日用品。
刚出医院大门,还没穿过铁路呢,就碰到了推着自行车的外科主任边鹏飞。
边鹏飞之前曾经给陈棋搭配着当过助手,还一起上过报纸,两人也是老熟人了。
“嗳,这不是陈棋嘛,你干嘛去?”
“噢,边主任呀,我家丽娟不是住院了嘛,我来照顾几天,现在我准备去供销社买点日用品。”
边鹏飞看看左右没人,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准备调动工作,调到我们医院来了?”
陈棋也知道这事瞒不住人,也没必要瞒,便点头承认:
“是啊,正式的任免书已经下来了,我这不是偷懒想晚几天报到嘛,你可得帮我保密呀。”
“分工明确了吗?”
“没呢,我都没报到怎么分工呀,再说了,这分工还得院务会议讨论不是。”
“嗨,就凭你的特长,你可一定要分管咱们外科呀,我跟你说,咱们外科现在真是半死不活的,你在黄坛大发特发补贴,咱们这里只能拿死工资,火起来我也调到黄坛去了。”
陈棋挠挠头,心想自己这运气,真是走哪都是穷单位。
“行,如果我分管外科,咱哥俩齐心协力,争取把人民医院和二院的病人都抢来,哈哈。”
两人站在铁路边聊天一会儿,陈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边主任,我想在医院附近买个房子,大小无所谓,关键要幽静,独门独院的,你有没有认识的人?”
边鹏飞是地头蛇,珂桥镇不大,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地头蛇最清楚。
“买房?哟,这边可都是老房子,如果你看得上眼,跟我走,我刚好知道有一户人家在卖房的。”
“走,瞧瞧去。”
等几天后兰丽娟出院了,陈棋借了一辆三轮车直接把她送进了医院隔壁的一幢民宅里。
离医院只相隔了一个围墙,那是相当近。
兰丽娟一瞧就明白了,自己丈夫果然还是出手买了房子,但有外人在她也没说什么。
打开大门,兰丽娟站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这是个独门独院儿,院子不大,有一个二层的主楼和几间厢房,一家人住足够了。
陈棋已经将房子收拾干净了,生活用品是从城区的家里带来的,家具是新买的,电风扇一吹,房子里还是很凉快的。
兰丽娟嘿嘿一笑,突然问道:“这房子多少钱买的?”
“不贵,1100块钱。”
“陈棋,看来你不老实,结婚的时候只交了五千块钱,自己还有不少私心钱吧?都交出来,省得你乱花。”
陈棋一听就傻了,一拍大腿:“啊呀,完了完了,暴露了!
!”
在不情不愿下,陈棋又丧权辱国地交出了2000块私房钱,表情上肉痛得都快哭了。
其实陈棋心里在想:难道我还告诉我,我另外还有5000多块钱?跟我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