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燃尽了。
月光穿透了窗帘、落在了转校生的侧脸,棕红色的发梢于烟头的忽明忽暗之间也就显得有些妖艳。
哗啦……
余生拉开了窗帘、让清冷的月光泄入了室内,超大规格的行李箱上的十字捆扎带没有被解开,新旧不一的托运标签层层叠叠,托运人的名字是Eveni,首字母E也就让把烟蒂塞进可乐罐的余生又想到了Die这个单词,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冷、注意到杰西卡也在揉搓着手臂,余生准备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但杰西卡压低了声音说并不是因为冷……
来自于东欧的十四岁转校生,发育有些超常规、而身高达到了187则过于的离谱,更何况是长身体的关键那几年她处于残酷且血腥的战争之中,难道说小透明凯西打听出来的情况有误?
墙角,行李箱和不锈钢的垃圾桶构成了狭小的封闭空间,只有安全感严重缺失才会刻意营造出这样的栖身环境,余生认为眼前的转校生很可能患上了战争综合征,亦或者是曾经遭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
一直以为名为艾薇妮亚的这个转校生会是个脸上长着小雀斑、瘦弱但内心善良且性格内向的小女生,但余生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只……
把烟蒂塞进了可乐罐,转校生Eveni怔怔的瞅着垃圾桶里的两个空烟盒、面无表情就像是变成了凋塑,月光落在她那张没有表情的侧脸,琥珀色的眼睛让余生想起了老屋里的那只猫和被留在了博迪加的那头貌似北美灰狼的雪橇犬……
“还有吗?”
转校生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余生愣了下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摇了摇头说没烟了。
“去买。”
转校生的语气生硬、语调木然,但却把藏在身后的运动包搁在了膝盖上、从包里取出了一个钱包递了过去。
细致的检查着,钱包里除了两百多的现钞什么都没有,无视杰西卡的诧异、权当没听见那一对蕾丝边的咕哝,余生把钱包里的现钞全都取出来揣进了他的口袋,然后指着被转校生搁在膝盖上的运动包里的一副塔罗牌说。“信吗?”
转校生的视线落在了包里的那副塔罗牌上,沉默片刻才木然的摇了摇头。
“不信?”余生呵呵一笑,然后板着脸沉声道。“你必须信!”
把空钱包扔进了转校生搁在膝盖上的运动包里、余生把塔罗牌取了出来,把垃圾桶推到了旁边、将转校生身边的行李箱放倒横在了身前,把塔罗牌分成四份摆在了行李箱上,然后就让转校生从每一份里抽一张。
塔罗牌的玩法很多,但基本的规则还是有的,坐在一旁的杰西卡不明白这是哪一种玩法,希利尔拽着萨莉娜来到了余生的身后说。“你会不会玩塔罗牌啊?不会玩别瞎玩好不好?”
余生并不搭理,手指在每一叠塔罗牌上敲了敲、以命令的语气很不耐烦的道。“抽牌!每一叠抽一张!快点!”
转校生拧起了眉,见余生恶狠狠的瞪着她、抿了抿嘴这才不情不愿的从每一叠塔罗牌中抽了一张。
余生并没有抽出来的塔罗牌翻转过来,而是用手指在第一张塔罗牌上敲了敲道。“你安慰别人是一套一套的,安慰自己就只想把绳子往脖子上套,可对?”
转校生缓慢的抬起了头,表情显得相当费解。
“对,还是不对,快点!”
“对吧……”
转校生的语气很敷衍,余生并不计较、而是把三个女生介绍给了对方,然后余生才伸出手了说。“我是余生,认识一下吧……”
“艾薇妮亚……”
转校生艾薇妮亚并没有伸手,而是低下了头用木然的语调说出了她的名字。
余生也不在意,敲了敲被转校生抽取出来的第二张塔罗牌、又指着行李箱上没有被解开的捆扎带说。“艾薇妮亚,你是不是打算把这玩意儿套在脖子上?”
艾薇妮亚抬起了头,表情愕然。
余生板起了脸,在第三张没有被翻开的塔罗牌上敲了敲,指着下面的行李箱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个装现钞的蓝信封?封口被用订书钉给钉死了,贴的邮票是波兰的,邮票上被盖了五个邮戳,可对?”
转校生张开了嘴,但马上就用左手捂住了嘴、用右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以至于本该有的那一声尖叫被卡在了喉咙里……
余生并没有追问,而是把放在行李箱上的塔罗牌全都挪到了地板上,以母庸置疑的口吻指着那行李箱说。“打开!”
转校生艾薇妮亚犹豫着解开了捆扎带,打开了行李箱、从夹层里把蓝色的信封取了出来、放在了行李箱上。
余生暗地里松了口气,关键的这一步只要不出问题、那之后无论说什么都没问题了,也不去碰那个蓝信封、而是在最后一张没有被翻开过塔罗牌上敲了敲说。“信封里面全都是现钞,美金三千两百一十七,法郎只有一张面值五十的,可对?”
咣啷啷……
垃圾桶被突然站起来的转校生艾薇妮亚给踢翻了。
大半个身子沐浴在月光之下、恨不得能挤进墙里面去的转校生艾薇妮亚,也就把在场的女生们给吓坏了。
“我有点害怕……”
杰西卡的语调是颤抖的,余生转过脸却道。“害怕你还抱着我的胳膊不放?就不担心我变成了吸血鬼、啃你的脖子?”
杰西卡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的那草莓印儿,绯红攀上了脸颊、眉眼之间也有了羞涩,鼓起了脸颊但却把余生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见原本还站在身后的那一对悄悄的退到了门口,余生转回视线、仰起脸瞅着被吓的瑟瑟发抖的转校生艾薇妮亚道。“你在害怕?”
“你、你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想要做什么,而是你这人很奇怪啊,死都不怕、怎么还怕活着呢?”
“死不可怕,活着才可怕。”
“好不容易才幸免于难的吧?子弹没有射中你,炸弹也没能炸死你,大屠杀更没能消灭你,怎么美好的生活即将开始的现在,你要想不开自杀的呢?看不开的我见过了,但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看不开的,战争结束已经有一年多了吧?现在去死、你怎么对得起那些让你活下来的人呢?嗯?”
余生的语速不紧不慢,语调甚至显得有些轻佻。
双臂交叉护在胸前、缩在墙角里的转校生沉默片刻,长舒了一口气、唇角却扬了起来。“想知道?”
“是啊,请说,听着呢。”
“我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