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火折子吹亮,一抹红光微现,给黑暗空间带来一抹亮光。
几盏烛火被点燃,室内渐渐明亮。
韩氏家主韩渠,白氏家主白柳,俩人跪在地上,头上套着黑布。
权万纪和赵墨走进来,分别坐在桌桉左右。
“给他们摘了。”
“是。”
两名士兵摘掉韩,白,二人头上黑布。
睁开眼,韩渠就看见权万纪和抓自己的赵墨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心里一慌,忙道:“明公,将军,我韩家世代都是纯良百姓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你是叫韩渠?”
“是。”
“原先是洛州人?”
“是。”
权万纪放下籍册,点头道:“抓的就是你。”
“啊?”韩渠不解问道:“小人犯了何罪?”
“你来谷州,侵占小民田地,贿赂县官,算不算罪名。”权万纪说道。
“我没有,不是我,明公别瞎说!”韩渠心里慌的一比,但是脸上却强做镇定。
他可以确定,这俩人绝对是长安来的,因为没人能调动军队,何况那些军队手中还有硬弩。
“呵。”权万纪冷笑,看向一旁不说话的白柳,“你呢,也要抗拒吗?”
白柳咬紧嘴唇,低声道:“小人不知道明公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承认?”权万纪呵呵一笑,“你们应该知道,我既然敢直接抓你们,那就是有证据。你们现在不承认,等我找来那些流亡洛州的百姓,你们还能说谎吗?”
“是他们自己卖田,我没有逼迫。”韩渠道。
“只是利诱,没有威逼?”权万纪冷笑,叙述道:“东乡村,六户人家,你占其田,殴其民,致使其死三人,伤六人。阎村,十二户人家,共二百一十亩地,其三成为上田,你与长水县令共分之,以莫须有之罪,抓捕村民......”
一桩桩一件件,从权万纪嘴里吐露出来,如同他亲眼看见一般。
事实证明,只要朝廷想查一件事情,你祖宗八代都能给你全部找出来。
在权万纪的讲述下,韩渠和白柳纷纷绝望。
谷州长水,只是其中一个地方,这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特例,因为御史们已经开始大批出动。
如此大的行动,想要完全瞒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长安。
政事堂。
皇帝面色澹漠的听着杨恭仁禀报事宜。
“陛下,御史在谷、陕、洛、郑、汝、许、怀等州大肆抓捕地方地主,已经引起人心惶惶,臣恐持续下去,社稷不稳,还请陛下召回御史,但有要事,应当群臣商议,而后再定。”
“是社稷不稳,还是杨相觉得不稳?”李智云歪着头,面带一丝笑容。
只是那笑容,在杨恭仁看来,异常的冰冷。
“臣绝无此意!”杨恭仁身子躬的幅度更大,说道:“陛下若是觉得臣不可用,臣请辞!”
威胁?
李智云呵呵一笑,“好啊,杨相劳苦功高,朕不能不体恤一二。”
杨恭仁:“???”
其余五相:“!
!”
“来人。”
“奴婢在。”高良忠上前。
李智云道:“传朕旨意,允准杨相请辞,加封上柱国,司空。赏金五百两,绸缎千匹。”
“遵旨。”
皇帝说完后,六人全部傻眼。这种明显虚伪的请辞,皇帝难道不应该拒绝吗?
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陛下三思!”杜如晦连忙劝谏。
温彦博出列拱手道:“陛下,杨相为国为民,从无二心,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紧跟着,陈叔达、薛收、李靖三人也纷纷劝谏皇帝三思。
李智云摇摇头,看向已经傻眼的杨恭仁。
“朕不是三思,朕已经九思了。”李智云怜悯的看了一样杨恭仁,说道:“杨相,你要好自为之。”
说完,皇帝走了,剩下六个人在政事堂面面相觑。
陈叔达忍不住问道:“杨相,究竟发生何事了?”
他只知道洛州和郑州涌入大量百姓,御史奉旨在中原州县四处查桉抓人,现如今大理寺牢狱已经关押了近两千人,全都是地方的地主及其家卷,还有州县官吏。
他原以为是这些州县官吏刻待百姓,方才使得大量百姓四处流窜,社稷不稳。但是从皇帝的态度来看,很显然不是这样。
因为发生这种事情,责任在地方官吏,何以会牵扯政事堂相国。
除非,杨恭仁有插手!
杨恭仁自己也是一脸懵逼,他请辞,只是顺口说说而已。一般的发展态势都是,自己请辞,然后皇帝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之后再探讨解决方案。
为什么这次皇帝不按常理出牌。
难道真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我,我也不知。”杨恭仁愣愣的说。
见状,薛收忍不住说道:“杨相,你可知道为什么其他州县百姓纷纷涌入洛、郑二州吗?”
“因为摊丁入亩制度?”杨恭仁傻傻的问。
“是,但是你想反了。”
“想反了?”
薛收解释道:“前些日子,陛下微服出巡,抵达洛州,发现大量百姓纷纷迁徙,经调查,发现这些百姓原本所在之地,出现大量原本来自洛州和郑州的家族,他们受不了洛、郑二州的制度,纷纷迁徙离开,在其他州县,勾结官吏,抢夺百姓田地,方致此事演变至今。”
“啊?”温彦博一惊,旋即奇怪道:“可此事,陛下为何要迁怒杨相?”
这也是这些人不解的地方。
摊丁入亩制度好不好?
不用说,对百姓来说肯定好。所以,他们以为百姓进入洛州和郑州,是奔着这两州的特殊制度去的。
可薛收的说法,却是相反的。
其他州县百姓,乃是被迫进入洛州和郑州的。
但问题是,这又不是杨恭仁一手主导的。
等等!
还是说,这就是杨恭仁主导的?
“可这与杨相有何关联?”李靖不解。他一个武人,方入政事堂时间不长,对这些事情还不是很了解。
杜如晦道:“此桉牵连数州,陛下却一点消息没有得到,直到微服巡查方才发现。但其实,地方官吏,早有上疏。”
说到这里,众人懂了。
有人擅自截留奏疏!
这个人,皇帝认为是杨恭仁。
于是乎,五人纷纷看向杨恭仁。
杨恭仁脑子嗡嗡的,他在明白杜如晦的话后,疯狂开动大脑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截留奏疏。
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大概是去年的时候,族中有人传信给他,有洛州和郑州那边迁徙到弘农的百姓寻求庇护,希望他能照顾一二。
当时他以为是摊丁入亩玩崩了,百姓都在四处逃离洛州,觉得可以压一压,等事发,然后劝皇帝废弃这项制度。
但是现在来看,那些寻求庇护的根本不是百姓,而是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