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
夷男看着底下的一众贵族,面色阴沉,这不是针对自己人,而是因为唐军在草原上的动作。
“据报,契必、同罗、仆骨、思结、多览葛等部最近和唐军交流的十分密集,我们埋伏在他们内部的探子回报,这些部落现在正在向唐军靠拢。”
“什么!”
“他们怎么敢!”
“草原的叛徒!”
“可汗,让我去教训他们!”
薛延陀贵族们怒不可遏,纷纷议论起来。
拔灼接着道:“尤其是契必,我们的人已经被契必何力完全拔出了,曾经要投降我们的契必贵族,都已经被契必何力杀害。”
“他想干什么?”一名贵族道:“难道是想独立?”
瞎掉一只眼的曳莽哼道:“只怕不是独立,而是投降唐朝。”
整个薛延陀,没人比他更憎恨唐军。
当年他被唐将尉迟恭一拳打瞎一只眼,成为了整个薛延陀的笑柄。
他发誓,必要将尉迟恭碎尸万断,方能解开心头之恨。奈何唐朝兵强马壮,薛延陀势微,他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但是咽下,不等于忘记,相反的,这份仇恨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一定要报仇,否则决不罢休。
“不能让契必靠向唐朝!”部落的贵族说道:“原本我们就不是唐军的对手,如果契必部再成为唐人的走狗,到时候我们薛延陀必定十分危险,必须要铲除契必部!”
“那唐军呢?”拔灼问道:“你打算用什么借口?别忘记了,唐朝皇帝规定,草原战争,必须要通过他的首肯,否则唐军就可以插手甚至是偏帮。”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那贵族大吼。
“安静!”夷男制止他们的争吵,站起身,说道:“我们都小看了唐朝皇帝,他消灭突厥之后,根本没打算放过草原。我猜测,若不是前两年唐朝内部连年灾害,只怕他早已对我们动兵。现在,已经让时间推迟了很久。这次契必等部靠向唐军,就是他们在做最后的进攻准备。
我们,不能天真的以为唐军没有威胁了,必须要自己强大,才能面对所有的威胁!
哪怕,彻底和唐朝翻脸!”
夷男很清楚现在草原的动静,自契丹被灭之后,唐朝的注意力就转到了自己这边。
契必等部靠向唐军就是一个信号。
唐朝要对他动手的信号!
“可是,我们能打败唐朝吗?”有人提出质疑。
唐军打败突厥的战绩,让所有人心里都没底,一点把握也没有。
夷男说道:“呵,那么你们去投降唐朝,或许能苟延残喘?”说着,他双目阴狠的注视着贵族们。
在夷男的压力下,没人敢说投降这种话。
拔灼道:“如果要对付唐军,我们必须要先和回鹘和解,甚至于得到回鹘的帮助,否则我们胜算很低。”
“不错。”夷男赞赏的看了一眼儿子,旋即道:“你亲自去一趟回鹘,告诉吐迷度,现在薛延陀和回鹘的安危情况。如果吐迷度不是傻子,他一定会再度和我们联手。
这是我们唯一获胜的希望。”
“如果吐迷度不答应呢?”曳莽问。
“如果他不答应,那我们只能向西迁徙了。”夷男咬牙道。他虽然不惧唐军,但却清楚自己的实力无法和唐军对抗,如要胜之,必须要和回鹘联手,乃至于和更多的草原部落联手。
“可汗,这里水草丰茂,是最好的天赐之地,我们不能将这里拱手送给唐人!”贵族们反对。
这并不奇怪,想在草原上找到一块好地方生存可没有那么容易。尤其这里薛延陀已经经营了十几年,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放弃。
“那就只有一条路了!”夷男道:“和他们打!”
“和他们打!”
“和他们打!”
贵族们先后附和。
拔灼道:“我立即去见他!”
会议散去,贵族们返回营地,开始做大战之前的准备。他们不知道唐军什么时候就会动手,是故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哪怕唐军几年内都不动手,他们也不能松懈。
因为,突厥都死在了唐军手上,他们岂能掉以轻心。一旦输了,薛延陀覆灭,自己也将会沦为阶下囚。
咄摩支营帐。
“你们猜对了,可汗决定和回鹘和解。”
文士抬起头,笑着道:“这就是你的机会了。”
“我的机会?”
“不错,成为薛延陀可汗的机会。”
“我可以吗?”咄摩支压制心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文士说道:“我们选中了你,自然你就可以。”
咄摩支沉默须臾,说道:“如果我以后成为了可汗,你们会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文士道:“我们要的,是一个臣服圣皇可汗的薛延陀,而不是一个狼子野心的薛延陀。只要你愿意成为圣皇可汗的臣子,自然就不会被我们对付。
咄摩支,你要知道,我们能毁灭突厥,就能毁灭薛延陀。和我们合作,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而成功之后,薛延陀将是你的。”
充满诱惑性的话萦绕在咄摩支耳边,令他回想起不久前自己被唐军抓住时的情景。
“你要我怎么做?”咄摩支下定决心。
文士嘿嘿一笑,“很简单,让薛延陀和回鹘打起来。”
“可是,可汗已经决定同回鹘和解,不可能打起来的。”
“白痴。”文士道:“自然要看我们的手段了!”
从薛延陀到回鹘,中间要跨过思结部的驻地。拔灼知道思结正在和唐军靠近,因此没有直接穿过思结部落,而是选择从弹西山绕过思结部落。
山下,拔灼带着精锐兵马,快速前进。他知道,时间不等人,早日和回鹘联合起来,他们才有底气去面对唐军。
休!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拔灼拔刀噼下,将箭失挡下。
“有人!”
薛延陀士兵们纷纷停下,取出武器,戒备的看着四周。
很快,漫天的箭失从天而降,如同蝗虫一般袭来。
拔灼张了张嘴,“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埋伏,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
半个时辰后。
思结部落首领乌碎和独孤瑛来到战场。
“是拔灼没错。”乌碎对着独孤瑛说。在他们的脚底下,薛延陀的这队人马,已经全部被射成了筛子。
“做得好乌碎。”独孤瑛道:“我会替你向圣皇可汗陛下请功。”
“多谢使君。”
“走吧,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
思结士兵们快速打扫战场,而后撤退离开。
拔灼失踪的消息,是在第三天传到夷男耳中,他的第一想法是拔灼被回鹘杀掉了。
可是他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吐迷度没那么蠢,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和自己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