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子的聪慧,李智云其实之前就心知肚明。在这小子上长安小学的时候,孔颖达就曾和他说过;武陵郡王少而慧。
私下里,李智云在长乐殿碰见这小子的时候,从平常的聊天中也能看出小承昭的早慧。
对此他是既高兴,又觉得不妥。
作为父亲,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作为皇帝,他觉得承昭过早的表现出超出同龄人的智慧不是什么好事。
伤仲永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而且,承昭作为自己的嫡子,天然身份就要更高贵一些。如果表现的太过突出,将来杨恭仁只怕又要上书他册立太子。
最关键的是,李智云发现这小子因为过于聪明,时常自傲,总是信心满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无节制的有信心那就是狂妄。
必须要给他上上强度。
长乐殿。
劳作一天,众人返回皇宫。
杨皇后看着儿子,言道:“今日你不该说那些话。”
“什么话?”李承昭都嘴道:“明明是很简单的道理,我真的不明白父皇何必特意拿出来说,没有多大意思。而且,母后不是你让我说话的么。”
“你还倒打一耙是吧。”晋阳反手拧着他耳朵,说道:“母后说什么,你就认错,哪有你废话的份,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疼啊,阿姐,松手啊。”小承昭呲牙咧嘴的求饶。
晋阳哼了一声,松开手。
见姐弟俩人如此和善,杨皇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不过她还是解释道:“你父皇心思难测,不要试图去猜测他。”
“嗷。”小承昭捂着耳朵。
见儿子心思不定,杨皇后严厉道:“昭儿,你父皇行事素来低调有节,此番你话说的不错,但是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下次只和父皇一个人说对吗?”承昭问。
杨皇后颔首,“不错,你要记着,陛下是你父皇,对待君父,你不可有半点隐瞒。陛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多少就说多少,陛下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隐瞒事情,何况你还是他的嫡子,这一点你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记住。
明白吗?”
“孩儿明白了。”小承昭点头。
“好了,累了一天,你们也尽早回去休息吧。”
“是。”
两个孩子脱离夭折的范围后,便不在长乐殿居住,而是去到宫中专门供皇子居住的皇子院和公主居住的公主院。
走在路上,两个小家伙落在后面,前面隔着五步距离,几个婢女打着灯笼引路。
“你今天说的话真难听。”
“阿姐,哪里难听了?”
“哼。”晋阳不屑道:“你那点小聪明最好少在父皇面前卖弄,否则引的父皇不高兴,你就等着受罚吧。”
李承昭无语,小手揉了揉眼睛。
“要我的说的是你们,不要我说的还是你们,你们到底要我怎样啊!真是,无法理喻。”
“白痴,你不会装傻啊!”
李承昭无语道:“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装傻。”
晋阳捂脸。
“滚吧你,以后少跟本宫说话,免得带偏了本宫。”
晋阳气都都的带着婢女们离开,留下承昭在原地歪着脑袋呵呵发笑。
永宁殿。
“他是嫡皇子,聪明也很正常,让他说就是了。”韦珪一针一线的缝补衣裳。
陛下最喜欢看见女人节俭,她知道。
李承烈咂咂嘴巴,言道:“可是母妃,我当时也想到了,而且我也学过前汉史。”
“那又如何?”韦珪看了儿子一眼,澹澹道:“学过那点东西的人多了去了。”
“母妃,我为什么要让着四弟呢,因为他是弟弟吗?”
“对,因为他是你弟弟,而你是他兄长。”韦珪没抬头,继续说道:“你要时刻记住,四皇子要说,你就让他说。”
“可是孩儿也想得到父皇夸奖。”
“你父皇夸奖四皇子了么?”韦珪反问。
李承烈摇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
“对什么?”李承烈茫然。
一边的永宁放下书册,起身屈膝福礼。
“母妃,时辰不早了,女儿回去休息了,也请母妃早点休息。”
“嗯。”韦珪轻轻颔首。
永宁拉着李承烈离开宫殿。
在儿女们走后,韦珪方才放下刺绣,拢了拢头发。她身上的成熟韵味是越来越浓,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充满着撩拨意味。
就这,还是在她无意识的情况下。
她知道陛下最喜欢她的成熟,知趣。
“聪明么。”韦珪一只手拖着香腮,“呵,自古聪明的皇子可太多了。”
甘露殿。
李智云今夜没有去后宫休息,而是留在甘露殿处理政务。直到半夜,才在高良忠的再三提醒下,放下政务,准备休息。
帝袍鼓荡,李智云走到大殿门口。
唐宫承自隋宫,因战乱和隋炀帝迁都的缘故,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失去原本的色彩,变得暗然。
先帝在位的时候,没考虑过重修皇宫,因为不值得。与其浪费钱去修补太极宫,还不如找个好位置重新起建一座新宫。
再加上,连年战争,根本就没钱。
所以,太极宫一直都是‘缝缝补补’。
李智云也没想过重修太极宫,更没想过建造新宫。本来手里的钱就不够花,他更不会浪费。
今夜看见甘露殿墙柱的斑驳,他忽然心有所感。
唐宫虽已渐朽,但却日益威隆。
他这个皇帝,权柄也一天比一天重。
看着漫天星辰,他第一次觉得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
“小子,你可真是聪明啊。”
他摇了摇头。
翌日。
李智云授意长安小学和中学的两位校长,让他们给几位皇子上上强度。
得到命令,几个皇子倒霉日子开始了。每天除了既定的作业,还要完成额外的作业。
而李智云也想过了,孩子们渐渐大了,他得抽时间时常教导他们怎么做人。
李承昭的那番话,虽然没有被人大肆宣扬,但却让一小部分人得知。
“武陵王年纪虽小,但能知百姓苦,难能可贵啊。”杨恭仁抚摸着胡须,满脸笑意。
在他对面,杨士贵捧着茶盏,轻汲一口。
“话虽如此,你欲何为?”
“我知道,陛下眼下不打算册立太子,但是我们可不能等到陛下要册立太子的时候再准备,那可就太晚了。”
杨士贵微微沉默,而后问道:“皇后娘娘那边,你打算如何去解释?”
“不解释。”杨恭仁回答道:“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而已,等皇后娘娘想通之后,免得我们手忙脚乱。而且,我也知道,陛下很反感这个时候提起册立太子一事。”
“很好,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杨士贵叹道:“过两年我就该退了,到时候武陵王就要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叔父放心,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