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命令,以最快速度传到李靖手上。他没有看见圣旨中对他烧死二十余万突厥人的斥责,心里面莫名的有种感动。当然,他更多的则是释然。
实际上,李靖知道苏烈和张士贵征讨党项的时候,皇帝命令他们抓捕党项奴隶的事情。他也曾担心过自己烧死二十余万突厥人,会让皇帝不高兴。
但是他还是做了。
原因很多,除却要彻底解决突厥的危害,最重要的,是他故意要让皇帝对他心里不舒服。
这不是在找死,这是在自保。
历史上,李靖干突厥的时候,唐俭出使突厥,当时唐俭人还在突厥大营,李靖就直接动手了。
为什么?
还不是担心自己功高震主,故意给皇帝一个惩罚他的理由。当然了,不否认,这也有李靖想让唐俭稳住突厥,他好一网打尽突厥兵马的原因在其中。
这一次,皇帝李智云知道他烧死二十余万突厥人后,在圣旨中提也没提,反而嘉奖他做的不错。
这让李靖有些怅然。
很快,他收拾心情,率领大军奔赴草原。
八月中旬。
唐军一路北上大漠,连破突厥多处部落驻地,尽夺牛羊妇孺,分批送回长安。
这个时候,颉利败亡,二十余万突厥大军战死白登山的消息也陆续传回草原。
铁山王帐。
颉利的幼子叠罗施六神无主的看着满帐的阿史那贵族们,不知所措的听着他们争吵。
有人要领军和唐军一决生死,有人要逃亡北漠,寻求其他部落的庇护。
还有的人打算投降唐军。
吵来吵去,几近分崩离析。
“够了!”阿史德乌没啜大发雷霆,制止了突厥贵族们的争吵不休。
在突厥,世代可汗的可敦,全部出身阿史德家族,阿史德乌没啜在这里,拥有极大的权力。
“你们吵来吵去,唐军就会撤兵么?”
面对阿史德乌没啜的质问,有不服的贵族梗着脖子说,“留下来我们必死无疑。你难道没听说么,唐军一路烧杀抢掠,夺走了我们的牛羊和女人小孩,他们是想灭绝我大突厥!”
“成王败寇。”阿史德乌没啜冷冷道:“这是草原的规矩,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难道你以为,唐军打败我们,会只要我们嘴上的臣服吗?”
“以前难道不都是这样么。”那贵族说,“隋帝当年也曾打败过我们,但是当时隋朝可没有夺走我们的牛羊和小孩。”
“你......”阿史德乌没啜被这个蠢货气死了。
此番颉利南下,带走了突厥所有的精锐,以及九成的阿史那王族战将。
而在这些人尽数战死之后,这也导致了现在突厥人的纷争。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各自为战,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愿意向对方妥协。
任凭阿史德乌没啜怎么劝解,各方还是无法协调。
于是,他们被李靖一网打尽。
顺带着,还有当年被秘密送来草原的杨侑。
颉利曾想利用杨侑来对付唐朝,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派上用场。
随着突厥王帐被攻陷,制霸草原的突厥正式宣布灭亡,突厥所有的成年男子有的被抓,有的逃跑,剩下的全部战死。
他们的牛羊、妇孺,全部送往长安。
在打下突厥王庭之后,李靖命罗士信领军三万,前往牛头朝那山,支援秦琼和徐世绩。
在双方配合之下,执失思力在得知颉利败亡后,选择归顺唐朝。
九月。
突厥王庭。
随着最后一批突厥的牛羊和女人被送走,夷男和药罗葛菩萨找上李靖。
“将军,这些草原人,应该留在草原。”夷男强忍心中的怒气,对着李靖说。
此次为了打败突厥,薛延陀所属部落,十不存一,损失极为惨重,迫切需要吞噬突厥的牛羊和奴隶,补充自己的力量。
李靖澹澹的看着他,“按照草原的规矩,是唐军打败了突厥,杀了颉利,这些是我大唐皇帝的战利品。”
“放屁!”没等夷男说话,其身后的庶长子曳莽斥道:“明明是我们牵制了突厥,我们的损失也是最惨重的,凭什么牛羊全部归你们!”
听完翻译,李靖眯眼看着夷男。
“你想违抗我大唐吗?”
夷男咬牙,转身一巴掌抽在曳莽脸上,“混账东西,你算什么狗东西,敢在这里开口,给我滚出去!”
曳莽怔怔的看着父亲,没等他有所动作,尉迟恭两步上前,当着夷男的面,一拳打爆曳莽一颗眼球。
鲜血炸裂,曳莽倒在地上痛不欲生。
霎时间,帐内唐军虎视眈眈的盯着夷男和药罗葛菩萨。
夷男愤愤的看着尉迟恭,“我可是你们唐朝皇帝敕封的真珠毗加可汗,你出手伤我子嗣,算什么意思?”
“意思?”尉迟恭彷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嘲讽道:“夷男,你只是我朝皇帝养在草原的一条狗,谁允许你谈条件了。我军兵马胜二十万,废了你薛延陀,照样可以用其他部落代替你,别把你自己太当一回事。”
尉迟恭的话,让夷男面色极度难看,但是他却不敢张口。因为尉迟恭说的没错,只要唐军愿意,薛延陀也保不住。
李靖冷漠道:“你来的正好,我朝皇帝有命,跪下听旨意吧。”
闻言,夷男死死咬着嘴唇,为了部落,他只能缓缓跪下。
而在另一边,药罗葛菩萨也准备跪下,却不想李靖挥挥手,笑着道:“你就不必了,陛下特许,你可以躬身听旨。”
夷男眼睛微眯,低着头一言不发。其耳畔,还有曳莽的惨呼声,但此时却没人去管他。
直到李靖下令,尉迟恭才一脚将其踹出去,并且命士兵将曳莽吊在校场上。
面对如此羞辱,迫于强军的夷男,只能忍耐。
李靖将夷男的表情尽收眼底,但是他心里却是丝毫不在意,因为在草原,受尊重的只有强者。
羞辱夷男和不羞辱他没什么区别,等将来薛延陀强大了,他们同样不会惦记朝廷对他们的友好。
对待这些蛮夷贱类,就该如此,方能让他们恐惧,长长记性。
“大唐皇帝令......”
李智云的圣旨主要有两个核心。
其一,册封药罗葛菩萨为回鹘多密度可汗。
其二,册封突厥降将执失思力为小可汗。
除此之外,勉励两句夷男。
结束。
药罗葛菩萨迷茫的看着李靖,在后者的催促下,他只能接受唐朝皇帝的册封。
而突厥降将执失思力,同样接受册封。
夷男一拳缓缓握紧,整个人处在暴怒的边缘。
可是想起外面的二十万唐军,他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气。
将来若有机会,他要千百倍的从唐朝皇帝哪儿拿回来!
李靖接着道:“此次以后,草原若有战事,当问我朝皇帝陛下,如若谁敢违背,唐骑出塞,踏营灭族!”
面对李靖赤裸裸的威胁,夷男等人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