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帐。
羊皮盖在颉利身上,但却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煞气与杀意。薛延陀和回鹘等部的背叛,打断的不仅是他对什钵必的进攻,更是将整个草原拖进分裂的局势之中。
“夷男这个蠢货,他以为,脱离了我,他就可以活下去?还是说,他以为他可以自立为可汗?哈哈哈哈。”
颉利狂笑,笑得让人发毛。
康苏密现在也摸不准颉利到底什么心思,叱吉设可是刚死不久,颉利怎么笑得出来的。
他不懂。
执失思力问道:“可汗,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攻打什钵必?”
颉利沉默一会儿,问:“其他部族怎么样?”
“暂时压制住了。”
“好。”颉利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什钵必必须死,等杀死什钵必,我再掉头收拾夷男。”
阿史那思摩劝道:“可汗,这两年我们都在四处征战,没有一日休息。眼下部族背叛,未尝不是因为此故。可汗,此番若是解决什钵必,能否暂缓一段时间,再行剿灭夷男?”
颉利反手抓着阿史那思摩衣襟,冷漠道:“越是如此,我们越要以快打快,只有收拾了叛徒,我们才能让草原迎来真正的和平。到时候,我们的族人才能自由的放牧。
你知不知道,我们休养生息,南边的唐朝也在休养生息,草原人与汉人相比,谁多谁少,不用我多说吧。”
阿史那思摩抿嘴,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劝不了颉利,是故想想还是算了。
颉利推开阿史那思摩,下令。
“半个时辰后,随我拿下什钵必!”
“遵命!”
康苏密看着冷漠的颉利,心里凄然。
死去的叱吉设,颉利知道消息到现在,居然提都没提。这就是突厥人么,果然冷漠啊。
在颉利和执失思力走后,康苏密和阿史那思摩也紧跟着离开王帐。俩人心事重重,不知不觉便走到一起。
碰的一下。
头撞头。
康苏密和阿史那思摩对视一眼,抱歉的笑笑,各自散去。
冰天雪地之中,颉利率领着兵马沿着丛林向什钵必阵营摸过去,战斗在一个时辰后打响。
双方撕杀往来,血肉横飞。
什钵必遭到执失思力的堵杀,无论他带着兵马怎么突围,执失思力始终咬着他不放。
而在另一边,结社率和欲谷设也被颉利带兵困住。
“跑的掉么?”颉利看着他的侄子们,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如果不是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上次南下入侵汉地,他绝不会无功而返。
结社率脸上的血已经冻住,甚至他的手也失去了知觉,他冷冷的看着颉利。
“颉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字号咬碎嚼碎。
颉利冷哼一声,
取弓,
上箭,
拉弦。
“去死吧。”
颉利轻轻说完,箭失破空而去,穿透雪花,带着冰冷彻骨的寒意没入结社率胸膛。
随后,兵马一拥而上,将结社率剁碎。
不久后,欲谷设也惨死在颉利刀下。
便在此时,执失思力一脸灰败的走来,跪在颉利面前。
“可汗,什钵必逃了。”
颉利抬手一鞭抽在执失思力脸上,啪的一下,在执失思力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废物。”颉利骂道:“去追,抓不住什钵必,我就杀了你。”
另一边。
什钵必率领最后的精锐,一路北遁。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被颉利抓住,必死无疑,因此他拼了命的逃跑。
“前方是什么地方?”
“禀可汗,渡河之后,好像是契丹人的牧场。”
“契丹。”什钵必道:“大贺摩会是颉利的狗,不能去契丹,我们向北,去找霫人。”
“是。”
战马奔腾,遁入北方。
随着奚族战争落下帷幕,幽州一时间平静不少。但是段志玄却不敢因此而放松警惕,幽州、营州两地巡逻戒备,反而变得更加密集。
好在,颉利打完什钵必后,没有发疯南下。
倒不是颉利不想打,而是因为寒冬降临,无法行军。是故,他也只能暂时罢兵。
与此同时,关于突厥分裂的消息,在经过五日时间后,终于落在了李智云的桉上。
看见消息后,李智云第一时间并不敢确定这是真的,因此派出大量细作前往草原侦察。
直到月末,消息确认,薛延陀、回鹘、同罗等部,确实背叛了颉利!
舒服!
李智云放下密信,仰躺着,靠着凭几,只觉得浑身舒坦。
少顷,他吩咐道:“传召六相前来议事。”
“遵命。”李珍奉命而去。
李智云坐正,直起腰板,脸上泛着喜色。此前,他为了多做几手准备,不惜开始购买粮食,防备突厥南下。
但是现在嘛。
好像没必要了。
半个时辰后。
几个老头子匆匆赶到政事堂。
在听说突厥分裂消息之后,六人脸上无一不是露出笑容。
李叔良更是道:“太子殿下,眼下突厥分裂,正是我们出兵的大好时机。来年,只消一队精锐北上,便能破其国!”
唐俭翻翻白眼,哪有那么简单。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虽说突厥已经分裂,但是我朝也还未恢复元气。老臣以为,应当坐观草原成败,积极备战,储粮储械,以待草原时变,大军出塞,必能一战克定草原诸部。”
“臣附议。”陈叔达说。
杨恭仁也说道:“虽说突厥分裂,确实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机,但是殿下,眼下我朝刚刚缓过气,何必去赌呢。再休息一年,兵精粮足,说不定颉利也会被薛延陀等部不断内耗,到时出兵,胜算更大。”
裴矩道:“是啊殿下,如果我们来年就出兵,说不定反而会适得其反,让草原部族团结在一起。眼下薛延陀、回鹘等部既然叛乱,那么我们不妨让他们更乱。”
“哦,裴相有什么想法?”李智云问。
李叔良说的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明年就动手?
那他先前急个屁啊。
裴矩捋须道:“先对拔灼释放善意,表示我朝愿意密盟,然后派遣使者跟随拔灼一起前往薛延陀部族,册封夷男为可汗,让草原造成实际上的分裂。”
离间计,裴矩在前隋时就玩的出神入化,现在不过是凋虫小技的阳谋而已,算不得什么。
“好,就这么办!”李智云抚掌。
随后,李智云召见鸿胪寺卿王长谐,命其挑选两个机灵的鸿胪寺官员,准备准备,跟着拔灼一起前往草原。
这次薛延陀的叛乱,对大唐来说无疑是好消息。而李智云要做的,就是用这个‘饵’,不断挑衅颉利,让颉利去咬。
然后,大唐默默发育打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