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令在第二天下达,武士彟心灰意冷的收拾行李,带着家人前往益州上任,他出了长安,最后回首看了一眼巍峨的长安城。心知,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长安任官了。
他不禁唏嘘,昔年追随圣人起兵,原以为会是家族崛起的先兆,可是没想到,因为眼神不好,没有提前和太子李智云打理好关系,先前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长安风华,何时再见呢?
怕是遥遥无期罢。
武士彟离职后,李智云光速任命杨士贵为工部尚书。其速度之快,不过是武士彟前脚走后脚就发生的事情。
这不禁让圣人的老臣子们心有戚戚。
新太子,手段太凌厉了!
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关陇家族支持,政事堂宰相支持,军权更是被太子牢牢握在手心里。再加上宗室几位重臣支持,以及宫中的皇后,他们只能接受现在的事实。
否则,去职是必然的。
而经此一事,他们也明白,新太子已经彻底坐稳东宫。
紧跟着,原神策府属官,独孤瑛被李智云任命为检校工部侍郎。
独孤瑛肯定是不适合待在工部的,这只是李智云故意做出来给关陇家族看的姿态。
意思很明显。
你们看见没有,父皇打压你们,但是我却在重用你们!
不过,这也是有个限度的。
因为,剩下的相国之位,实在是不能再拖了,眼下朝臣们已经多次上书李智云,要求选相。
对此,李智云心里已有决定。
目前的五位相国;杨恭仁、裴矩、陈叔达、裴寂、李叔良。
开朝以来,六相是标配,缺一个,自然会引起多方争夺。李智云这次提拔独孤瑛,除了持续拉拢关陇人之外,就是为了定下新相做准备。
别人是先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他则是先给个甜枣,再打一棒子。
武德殿,偏殿。
偏殿是个小房间,笼沙窗透着光亮,斑驳光影落在地板上。檀香阵阵,萦绕鼻尖。
杜如晦和薛收两人奉召,面见太子。
待内侍奉上茶水后,李智云便将其他人遣散,只留下他们三人在室内。
“段志玄在幽州打得不错,已经在正面战场拔掉叛军七座营寨,力挫叛军锐气。”
李智云将军报给他们俩人观看,接着道:“什钵必眼下蜷缩在檀州,动向不明,是个隐患。”
杜如晦捏着军报,沉吟道:“依臣来看,什钵必很可能是想借此机会劫掠幽、檀二州,恢复元气。他与颉利相争,不敌,已呈溃败之势。时值天寒地冻,他无处可去,只能出此下策。
此番段将军若破叛军,什钵必很可能会不战而退。最坏的情况,可能就是让幽州百姓遭重。臣,并不相信什钵必会真的愿意和罗艺一起对抗我朝。”
薛收道:“臣也是这么想的,从鸿胪寺派往草原的使者,已有人送回消息。什钵必大军溃败,眼下只能躲在奚地苟延残喘。值此之际,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我朝。”
李智云点点头,问道:“派往草原的使者,可有进展?”
杜如晦回答道:“回禀太子殿下,已有人和拔野古、薛延陀、仆骨、同罗、回鹘等大部首领接触,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出师不利啊。”李智云微微吸口气。
若是能在突厥内部搞分裂,这无疑对大唐来说是个巨大的好消息。现在的大唐,急需积攒钱粮。多一年休养生息,将来对突厥的战事胜算便能多一分。
尽管,他对这次分裂突厥不报多大期望,可也没有完全放弃。
杜如晦安慰道:“殿下切莫着急,虽说还没有好消息传回来,但是臣觉得,颉利穷兵黩武。当年从并州退兵后,又立即和什钵必开战,其突厥内部,必然有人心生不满。”
“或许吧。”李智云澹澹的说。
他记得历史上,突厥内部的部落造反,好像是在颉利势微以后,这就意味着,大唐必须要一刀砍死颉利,否则突厥内部的部落是没胆子跳出来反水的。
换而言之,还是得大唐亲自动手。
“算了,不说这个了。”李智云转移话题,看着他们,言道:“此次召见你们,主要是和你们商议一下新相人选。孤观遍朝野,还是觉得这个新相,在你们二人中间选出,最为合适。”
杜如晦和薛收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绝对的信任文臣。而且,他们二人本身亦有宰相之才。
杜如晦就不用说了,懂得都懂。而薛收,虽然此人历史上早亡,李世民登基后,没能吃到红利,但是李世民后来也曾对房玄龄说过;‘薛收若在,朕当以中书令处之’。
李世民的眼光,还是可以相信的。
更何况,李智云得薛收辅左多年,对薛收的能耐还是了解的,让他做宰相,没有问题。
是故,让他们做相国,李智云才能彻底放心。
而面对太子如此直白的欣赏,杜如晦和薛收二人,自然是满脸红光,高兴不已。
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帮助楚王夺嫡,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位极人臣么。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不过,他们二人都是心性沉稳之辈,在经历一瞬间的欣喜若狂之后,却同时保持沉默。
对此,李智云也不着急。
他现在,得比手底下的臣子要更沉稳。
过了一会儿,杜如晦首先拱手拜道:“蒙殿下厚爱看重,臣感激不尽。但,请恕臣拒绝。”
闻言,李智云调笑道:“怎么,因为位置只有一个,你不想伤害同袍之情,反倒在孤面前推辞起来了?”
“非也。”杜如晦正色道:“臣与薛收,同左殿下,心如一,无此之说。臣之所以拒绝,乃是因为臣并未经历州县,不可进入省台部为官。”
薛收亦道:“臣附议,杜如晦所言,亦是臣之心想。殿下看重臣,臣无以为报,只是,为天下计,为太子殿下计,眼下臣不可进入政事堂。”
气氛沉默下来。
李智云看着他们两个,目光很平静,但是却带有一丝压迫力。
“你们说的,孤也赞同。只是我大唐立朝至今,不过七年,尚且不须讲究这些。规矩,将来再立也不迟。”
“太子殿下,不可!”杜如晦严词拒绝道:“若是现在坏了规矩,后人必然效彷,这个罪名,臣担不起,殿下也万万不能这么做。”
“是啊殿下,虽说立朝之初,有事急从权的说法,但是规矩不可轻破。此时,殿下更应该立下规矩,并坚定的维持规矩。”薛收跟着劝道。
李智云蹙眉,说道:“你们应该知道,孤待你们,如待己心。相位在你们眼中,怎好像变得穷凶极恶一般,让你们避之不及。难道你们,要弃孤而去?”
“臣等绝无此意。”二人同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