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韦氏也是关陇家族一份子,上追十二大将军韦孝宽,自可明悟,这个扎根关中的家族,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山东世家,但其本质上还是关陇家族。
而现在,独孤氏家主, 吏部尚书独孤成,于氏家主,礼部尚书燕国公于世虔,可都是支持楚王的。
有这两大关陇家族支持楚王,楚王要对付关陇家族,自是不会引起关陇的反弹。
独孤怀恩的出面,无疑是在告诉那些和韦圆照亲善的关陇臣子;这儿没你们的事情, 少插手。
于是,韩仲良借着虎皮, 查的很顺利。
但凡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圈地的事情,这根本不算秘密。一般而言,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做文章,因为个中的利益纠葛实在太过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若是楚王要以此为借口对付臣子,那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当然,有人也奇怪,楚王怎么这么快就着急对关陇动手了呢?
这不对劲吧。
感到疑惑的自然是裴矩,他实在不懂,现在楚王还没有登基,怎么会忙着对付关陇人呢?
更让他不懂的是, 独孤氏和于氏居然默认了。
关陇家主, 何时这般效忠朝廷了?
直到, 他在政事堂接到来自遂州的消息, 他好像明白了。
韦云起和韦庆俭已经随着韦思齐返回长安!
楚王, 这是在给手底下的人送爵位啊。
韦圆照的事情没查两天便彻底结桉,因为有独孤怀恩帮忙, 京兆以内,谁又敢出手帮韦圆照遮掩呢。
随之而来的,则是楚王雷厉风行的惩罚。
剥夺韦圆照勋国公爵位,打入刑部大牢!
这一切快的韦观眼花缭乱。
不久前他还是勋国公嫡子,现在已经变成了罪臣之子。各中落差,没有经历的人根本不懂韦观现在多么痛苦。
他找了很多人帮忙,但是都没有收获。
最后,他想起了还有一个人,那也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
楚王侧妃,韦珪。
以亲疏来说,韦珪也是他的堂姐。
只不过,自韦圆照继承爵位之后,他已经很少和大伯二伯那两房的兄弟们来往。
现在走投无路,他也只能去请求这位关系一般般的堂姐帮忙。
可事情的发展,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前往楚王府求见韦珪,人是见到了,但是韦珪却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非但没有帮忙,还警告他不要在为了朝政之事去求她。
因为她不会过问府外之事。
可落水的人哪怕抓住的是稻草,那也绝不会松手, 何况韦珪还是一株大树。
韦思齐府。
韦珪正在和几个堂妹们聊天。
自韦思齐将几个妹妹接到长安以来,韦珪会时不时的上门和几位堂妹叙旧。
至于什么原因,只有韦珪自己清楚。
韦檀特抱着承烈嬉闹,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别让孩子笑傻了。”韦菩提在旁提醒妹妹。
“才不会,烈儿可乖了。”韦檀特笑嘻嘻的说。
在长安不用看大嫂脸色,她现在过的可比在韦曲的时候高兴多了。
韦珪笑了笑,看向韦菩提,“你将来有何打算,总不会一直这样形单影只的生活下去吧。”
“能看着家宅兴旺,我也就别无他念了。”韦菩提轻声说,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那天楚王挠她手心的事情。
虽然觉得楚王很冒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却有一丝莫名的季动。
“那可不成。”韦珪道:“你风华正茂,岂能独身一辈子。这样罢,我求大王为你寻个好人家如何?”
闻言,韦菩提脸颊微醺,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已经嫁过一次人.......”
“我也嫁过一次人。”韦珪打断她。
那能一样么,韦菩提暗自思量。若非是遇上楚王这样的男子,换成旁人,你愿意?
见她这般排斥,韦珪心里暗叹,果然如此。
这时候,韦尼子忽然拎着小裙子走来。
“珪姐,韦观又来了。”
韦观?
回过神,韦珪只觉得脑袋疼。
她冰雪聪明,深知为妇人本分。自家夫君虽然对她宠爱有加,但是某些事情,可不是她能插手的。
王府内事,她和楚王妃甚至可以不经大王赞同而决定,但是府外的事情,尤其是朝政,王府内的妻妾可从没人敢多嘴一句。
便是楚王妃也从不过问。
“你打发走便是,莫要让他打扰我们姐妹聚会。”韦珪吩咐。
韦尼子撅嘴道:“可是小妹赶不走他,好讨厌的人,他说见不到珪姐就不走。”
对韦观,韦尼子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因为这位堂兄弟从前可从没有善待她们姐妹。
至于那位下狱的三叔,韦尼子不仅不伤心反而高兴。
小娘的想法都是简单的,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比如,她喜欢那个帮她改善生活的楚王。
可惜的是,楚王很少来看她们。
听了韦尼子的话,韦珪好笑的摇摇头。
“罢了,随他去吧。”
不管韦观怎么做,她都不会帮忙。
自家丈夫还没登基,她现在就开口插手朝政,将来等丈夫登基,她只怕会被冷落。
自古以来,插手外朝事情的妃嫔下场可都不好。
她有儿子,有女儿,可不会如此不智。
没几日,任瑰、韦云起等人相继返回长安。
李智云在偏殿接见了任瑰。
双方见面,谈了些事情,并没有涉及到废太子的事情。而李智云也没有表态要对任瑰如何,只是嘘寒问暖,扯东扯西。
最后,李智云以任瑰功劳卓着为由,加封他上柱国,领徐州刺史衔,赠府宅一座。
到这里,任瑰一直提着的心,勐然一松。
楚王,这是放过他了。
虽然剥夺了他的权柄,但是却没有要他性命。若能留在长安做个富家翁,倒也不算太差,总好过全家下狱流放。
“多谢殿下厚爱。”任瑰行礼。
李智云将他扶起,言道:“任公,你好好养伤,将来本王必有要务交给你去做。”
原本,李智云打算把任瑰放到边州为官,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小心一点,先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观察一阵子,以后再考虑要不要重用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这个人还是李建成的人。
“臣遵命。”
寒暄两句,李智云送走任瑰。
紧跟着,他吩咐李珍,“去,把刘仁轨叫进来。”
“遵命。”
殿外。
任瑰和刘仁轨正在说话。
“看来,暂时我应该是没事了。”任瑰轻松道。
“那就好。”刘仁轨放心道:“真没想到,楚王还是个挺大度的人。”
闻言,任瑰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很清楚,楚王这么做,只是不放心自己外出为官。仔细想想,换成除废太子以外的任何一个皇子,恐怕都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