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李建成脸上,他缓缓抬手,躬身作揖。
“儿臣参见父皇。”
李渊冷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既显得滑稽,却又充满浓郁的嘲讽。
“你还是朕的儿子么。”
“是,儿臣一直都是。”李建成铿锵有力的回答。
在大雨下, 他嗓子放开,像是喊话,又像是因为担心李渊听不清他说话而放大声音。
不过,在李渊听起来,却是毫无诚恳可言。
他抬起手指着如狼似虎的士兵,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建成面无表情的说道:“齐王楚王意图谋反, 儿臣前来护驾。”
“证据呢!”
李渊绷不住了, 大声喝问他。
李建成澹漠道:“儿臣说的话就是证据。”
“大哥。”李秀宁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她心底知道, 太子很可能是谋反,但是她却下意识不愿意去相信。她希望太子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李建成目光在妹妹身上微微停留,说道:“这里没你的事情。”
“逆子!”李渊怒道:“你想弑杀君父吗!”
“儿臣不敢。”李建成道:“儿臣体恤父皇忧心国事,此番只希望能替父皇分担政务,以尽人子孝道。”
他确实没想过杀父皇,他只是想父皇退位而已。弑杀君父这样的恶名,他担当不起。
李渊大笑,笑的想哭。
何等荒诞的话,他居然能说得出口。
“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杀了你四弟五弟。”
李建成沉默。
盛彦师站出来道:“齐王楚王意图谋反,罪不可恕, 理应斩首示众。”
“你闭嘴!”李渊怒喝,“贱种,这里轮不到你来放肆!”
盛彦师抿嘴,缩着脑袋退回去。
李建成道:“父皇,儿臣也不想这么对待他们, 但这是他们自己犯的错, 应该由他们自己承担。”
闻言, 李渊精神恍惚,彷佛看见四子元吉和五子智云惨死在太子屠刀下的惨状。
他手指颤抖的指着太子,语气哽咽道:“你这个逆子,你这个畜生,他们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能杀他们!”
“他们造反!”李建成语气徒然强硬,“他们想危害大唐社稷安危,儿臣不能坐视不见。父皇不忍心,儿臣愿意大义灭亲!”
“放屁!”李渊暴粗口,怒骂,“你四弟五弟,皆乃大唐鼎立功臣,他们何时要造反!”
李建成意兴阑珊,不想和李渊继续辩论了,因为今天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而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他懒得去和父皇说什么五弟威胁他的废话,因为没有意义。既然已经选择兵变, 那就不用再想着用言语说服父皇。
“请父皇回行宫休息。”李建成抱拳躬身。
“请陛下休息!”盛彦师大声应和。
紧跟着,将士们齐齐高喝, “请陛下休息!”
李渊气的嘴唇发抖,心脏剧痛,整个身子几乎倒在柴绍怀里。
“逆子,逆子!”
就在李建成要松口气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喊杀声,紧跟着一名士兵冲进来。
“太子殿下,齐王率兵前来,正在进攻我军!”
“什么!”李建成瞪圆眼珠子,显得不可思议,甚至于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齐王反水?
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他也有野心?难道楚王已经被齐王解决了?
李渊原本已经快要绝望,但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精神勐然一震。原来齐王没死,原来他还活着!
李建成来不及多想,立即下令,让冯立等人率军出去支援。而他则留下,控制皇帝。
原本他准备一举拿下皇帝,但是李道宗还在,再加上齐王的突然反水,他现在也只能按兵不动,继续控制行宫。
至于杀父,他从未想过。
控制皇帝,让李元吉投降,想想也不可能。
行宫外围。
李元吉率领兵马先一步赶到,不问叁七二十一,直接向太子兵马发动袭击。而太子这边,一时不防,竟被李元吉重创,杨文干更是被李思行一刀捅死。
大雨落在李元吉身上,他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金灿灿的帝座正在向他招手。而他要做的,就是杀掉父皇,杀掉太子!
冯立赶到战场,喝问李元吉,“齐王,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李元吉大笑,“太子谋反,本王前来平叛!”
紧跟着,李思行率军进攻,双方杀成一团。
太子这边,有盛彦师,窦琮的兵马加持,齐王一时间难以攻破对方,甚至还被冯立等人打得节节败退。
冯立在乱军中杀至李元吉身前,刀指李元吉,“齐王,你若现在束手投降,太子殿下顾念手足之情,兴许还会饶你一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作为东宫大将,冯立的战斗力不用多言。
李元吉不服,上前和冯立单挑,俩人在乱军中你来我往的交手。
冯立武艺强于李元吉,片刻后便逼退李元吉,正在他准备和盛彦师等人反攻生擒李元吉的时候,忽然出现意外。
不远处,宇文宝大喝,“冯立,休伤我主!”
听见宇文宝声音,李元吉哈哈大笑,他知道,有楚王的左右卫大军加入,他赢定了!
窦琮看着左卫军士兵,心道不妙。
当他看见罗士信、李君羡等人出现,直接笃定,楚王也没死,他和齐王联手了!
“快,将消息告知殿下。”窦琮连忙打发人去通知李建成。
随着宇文宝的支援赶到,左右卫大军加入战场,原本快要败的齐王军实力大增,再度和太子兵马鏖战。
双方撕杀成一团,一时之间难解难分。
“盛彦师!”
一声暴喝,罗士信那张脸在雷光下一闪而过,紧跟着空中响起阵阵雷鸣。
咔嚓!
几乎在同时间,雷鸣响起之时,罗士信横刀斩落,砍掉盛彦师一条臂膀。
“啊!我的手,我的手!”盛彦师嘶吼,断臂鲜血迸裂,在森白的雷电光芒下,显得妖异狰狞。
而他的脸,近乎扭曲。剧烈的疼痛,自心脏传遍四肢,让他的大脑几乎停止思考。
罗士信没给盛彦师活命的机会,上去两刀斩死盛彦师,砍下他的头颅。
“降者不杀!”
一瞬间,大量左右威卫士兵罢手。他们茫然无措的看着盛彦师尸体,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李智云埋下的暗子副将们同时高喝,“吾等愿降!”
见状,乱军中的窦琮心下一片冰凉。
完蛋了。
可惜,没等他回过神,李君羡率军杀入,直取窦琮性命。
双方鏖战一个时辰左右,太子兵马尽数败退,左右威卫士兵或死或降,少有人顽强抵抗。
窦琮也死在李君羡手中。
剩下的冯立,在一圈护卫下,守住行宫大门。
此时他已经力竭,在李元吉、宇文宝、李思行叁人的围攻之下,便是他也抵挡不住,体力支撑不了太久。
李元吉看着奄奄一息的冯立,冷冷一笑,“去死吧。”
弓驽兵抬起长弓,当场将冯立射成刺猬,万箭穿心。
因为大雨的缘故,弓箭发挥空间不大,只有近距离攻击才会有点杀伤力,正好用来解决冯立。
罗士信走上前,抱拳道:“齐王殿下,叛军已肃。”
“好,罗将军骁勇,本王甚喜。”李元吉拍拍他肩膀,笑眯眯道:“你们留在外面打扫战场,本王去营救陛下。”
“是。”
李元吉大手一挥,带着李思行、宇文宝,杀进行宫之中。
看着李元吉等人进入行宫,罗士信和李君羡对视一眼,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