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闻喜裴氏家主,裴矩身上的担子很重,这是一份荣耀,同时也是一份责任。
他不能走错路,否则裴氏会被其他世家甩开距离。
正在他苦思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在门外停下。
“裴怀节,请见家主。”
怀节?
裴世清一愣, 看向裴矩,“你找来的?”
裴矩摇摇头,扬声道:“进来吧。”
“是。”门外响了一声,紧跟着一名中年人推门而入,他看见裴世清也在,微微一楞,“大人也在这儿?”
裴怀节自幼过继给裴世清,是裴世清儿子。
“嗯,为父与家主在商讨明年前往江州一事,你来此有何事?”裴世清问。
裴怀节禀报道:“家主,大人,方才神策府来人,欲聘请我为录事参军事。”
闻言,裴矩和裴世清对视一眼。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裴世清沉声问道:“何人来聘请你?”
“神策府长史杜如晦。”
现在杜如晦的名声也渐渐传开了,毕竟他深受楚王重用,拜为神策府长史,论品级,他已是高官。
杜如晦亲自聘请,这可不简单。
“他可有说什么?”裴矩问。
裴怀节想了想,说道:“他临走时说,过两日楚王会亲自拜访家主。”
裴矩看了一眼裴世清, 没有说话。
后者问道:“你自己想不想去神策府?”
裴怀节摇摇头,“孩儿并不想去,眼下朝局混乱,楚王虽然深得圣人看重,但也为太子所忌,此时孩儿若投神策府,难保太子不会因此而心生不满。”
“知道了,你既然不想去,那就不去了,下去吧。”裴矩道。
“是。”
裴怀节走后,裴世清若有所思道:“楚王此举,意欲拉拢你啊。”
“不是为了自保,就是为了更进一步。”裴矩补充。
裴世清笑道:“不愧是秦王兄弟,真不简单呐。”
裴矩道:“以楚王的聪慧,只怕也明白他眼下的处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那你准备两日后如何答复楚王?”
“还有两日,两日后,我会决定。”裴矩轻轻吸口气。
有些事情,一味躲避是不行的。
裴世清迟疑道:“怀节拒绝进入神策府,楚王是否会不满?”
“不会,以我看,楚王心胸没那么狭隘。”裴矩道:“不过,他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舒服。”
当李智云得知裴怀节不愿意答应效力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原因很简单,裴怀节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才华名气,若他真有大才,历史上不会顶着闻喜裴氏的名头还混不出个名堂。
他的目标是闻喜裴氏,拉拢裴怀节不过是个试探。现在裴怀节拒绝他,他顶多有些郁闷,还有些失落。
“看样子,裴矩那边不好处理啊。”李智云对着杜如晦说。
杜如晦思忖道:“虽然裴怀节拒绝了,但是裴府已经答应殿下的拜访,这说明裴矩态度并不坚定,或许等殿下过两日去了,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但愿吧。”李智云揉揉脸,苦涩道:“温彦博的事情,是东宫的回应。警告还是提醒呢?”
“应该是警告。”杜如晦笑呵呵道:“东宫对温大雅的警告。”
“太子到现在也没找人过来,看样子是对我不满了。”
“这并不奇怪。”杜如晦道:“太子认为秦王已死,当再无人敢和他争位,当然是心高气傲。再加上圣人罚他禁止参与朝政,他自然是不敢继续发难。”
李智云沉声道:“不过自此之后,他会防备我。”
“这不是好事吗?”杜如晦道:“他盯着殿下,齐王却盯着他,谁为黄雀,犹未可知呢。”
“如此一来,齐王倒是在不知不觉中利用了本王。”李智云失笑道。
“哈哈。”杜如晦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秦府。
出征归来,朝廷难得的休闲下来,各府军将也终于空出时间在家修养。
瓦岗老朋友们纷纷聚集在秦琼府上喝酒。
由于秦琼得楚王看重,屡立战功,名声远播,现下已成瓦岗归顺将领中的翘楚。
庭院中,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坐在石凳上,他们有的披着大氅,有的精赤身子,拼酒赌钱,好不热闹。
唯有一人,略显落寞,他便是徐世绩。
徐世绩曾跟着李世民混过一段时间,发展也还不错。后来李世民出征突厥的时候,徐世绩当时被朝廷派去跟随赵郡王李孝恭剿灭铁山獠人叛乱,所以没有死。
可李世民一死,徐世绩就感觉自己可能要再蹉跎一段日子。
“懋功。”秦琼走到他身侧。
“叔宝。”
秦琼在他身边坐下,说道:“怎么,不和义贞他們喝酒吗?”
徐世绩回头瞥了一眼,只见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个人已经喝的原地翩翩起舞。
“喝酒伤身。”
秦琼忍不住一笑,“你呀,哪是因为这个不喝,我看你是在担心前途吧。”
“唉,叔宝,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倒霉呢?”他忍不住一叹。
跟着李密混失败了,还没进入天策府,秦王死了。眼瞅着几个瓦岗的老弟兄们发展的越来越好,徐世绩忍不住叹息。
“你不是倒霉,你是谨慎。”秦琼轻声道:“秦王在时,你忧心太子和秦王之争,故而不愿涉足。否则,以你之才,早已位列朝堂。”
徐世绩道:“你别说我了,想想你吧。现在楚王被封神策上将,简直就是秦王第二,太子那边,你们可得小心。”
秦琼摇头道:“我只负责给殿下带兵,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多问多管。”
徐世绩一笑,没说什么。
“你下一步打算如何?”秦琼问。
徐世绩心思一动,问道:“叔宝,你.....可是有事?”
“你我一起从瓦岗归顺大唐,乃是生死之交,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楚王已经多次问起你的事情,只是并没有和我们说要招揽你。但是我看得出来,楚王很想要你。”秦琼说道。
徐世绩微微沉默,问道:“我名声不显,楚王为何独独看重我?”
“我也不知道。”秦琼道:“楚王殿下虽然没有解释,但是能得楚王殿下看重的,皆乃身具才干之士。神策府中,少有人一开始就是名声显赫之辈。便是我和义贞,当初也不过是小小降将。”
徐世绩笑道:“这么说来,楚王还有一双发现人才的眼睛啊。”
“这倒是真的。”秦琼一本正经道:“杜长史,薛司马等人,才华令我叹服。行军打仗,吾从未为后勤粮草犯愁。”
“能让叔宝叹服的,想必确有才华。”
秦琼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不要有压力,毕竟楚王还没有真正决定。”
闻言,徐世绩一时之间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