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罢,酩酊大醉的李世民返回秦王府。
在秦王妃的细心服侍下,他搂着老婆准备就寝。不想,秦王妃却摸着鼓起的肚皮,提醒道:“二郎,朝内朝外多少人眼下都在看着你呢,这天策上将虽然风光,但其中的凶险,你也当知晓。”
闻言,李世民酒意尽褪。
他抱着妻子,眯着眼,说道:“你说得对,天策上将,位在诸王公之上,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本王,等着本王犯错,不可不小心呐。”
其实他明白,盯着他最多的是太子。
这次封天策上将,虽然让他风光无限,但也意味着他和太子之间的斗争将会不死不休。
父皇让他荣宠至极,何尝又不是将他架在火上炙烤呢。
不过,他无法拒绝这份封赏。因为,这是自己应得的。
秦王妃轻声道:“二郎既然知晓,就应该谨言慎行,酒色乃是刮骨刀,多少人酒后误事遗恨千古,二郎岂能不知?”
李世民认同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下次确实不能这么烂饮无度了。”
她微微一笑,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贴在丈夫胸口。
翌日。
秦王府廊下。
李世民一边和房玄龄对弈,一边和长孙无忌说着话。
“父皇许我天策府自置属官,你有什么想法?”
长孙无忌道:“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等人已经覆灭,剩下的萧铣之流不足为虑,殿下又尊封天策上将,只怕以后难有出征的机会了。属下的意思是,可招募才俊,充实天策府,以备不时之需。”
“你这个不时之需,指什么?”李世民手指夹着黑棋,看着棋盘上的困势。
长孙无忌也不扭捏,直接说道:“一个天策府,一个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东宫那边,只怕以后都不得安稳,殿下应该明白属下所说的不时之需是什么。”
“哼。”李世民哼一声,说道:“人才方面,你有什么推荐吗?”
长孙无忌道:“颜相时,李桐客,李守素等人俱为才干之士,可以辅佐殿下治理天下。”
“你看着办吧,此事全权交给你。”
“是。”
李世民又看向房玄龄,“玄龄,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属下只是可惜,殿下没有事先招揽杜如晦,薛收等人。”房玄龄笑呵呵的说。
拿下洛阳之后,房玄龄和杜如晦以及薛收共同担任善后的任务,他发现杜如晦和薛收的智计不俗,很可惜没有提前一步把他们招揽到秦王麾下。
闻言,李世民揉揉眉心,“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难不成你要本王向楚王要人吗?”
“绝无此意。”房玄龄道:“而今殿下虽然风光无限,但终归是孤军作战,若是楚王愿意归顺殿下,大事笃定。”
李世民沉默一会儿,摇摇头,“不太可能。”
他丢下棋子,看着院中花草,淡淡道:“楚王知道本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但是他并不愿意插手。有的时候,他也在尽量的劝阻我们争斗,想让楚王归顺我,难。”
说完,他也有些惆怅。想他们同胞三兄弟在权力面前争斗的你死我活,反而是庶出的弟弟一直念着旧日的兄友弟恭,如何能不让他感慨。
“事在人为。”房玄龄不紧不慢道:“殿下,现在大唐蒸蒸日上,再过两年,甲械归库,马放南山,有些事情不是楚王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你什么意思?”
“属下觉得,有时间殿下不妨和楚王细谈一番。”
李世民抿抿嘴,点点头,“好,本王会考虑的。”
接着,房玄龄又道:“陈相送来消息,圣人似乎想要对萧铣动兵了。”
“南方的事情,本王应该是没有机会了。”李世民沉吟道:“孝恭一直在经营巴蜀,如果我所料不错,攻打萧铣,十有八九是动用孝恭的兵马。”
没办法,他已经封到顶了,若是再出征立下功劳,只怕就是真的功高震主。
便是父皇让他出征,他也要推辞。
否则,盛极必衰。
房玄龄道:“属下的意思是,南征可能是齐王,或者是楚王。”
闻言,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
旁边的长孙无忌道:“楚王尚且不是我们的人,岂能让他去南方立功。依我看,殿下在此事上不妨推荐其他的宗室领兵。如此,好过让齐王和楚王领兵。”
长孙无忌是个很现实的人,只要不是他们的人,那就是敌人。不让敌人得利,就是他该做的。哪怕对方是有可能拉拢过来的楚王,他也不会手软。
“殿下以为呢?”房玄龄问。
李世民没有答复,而是摇摇头,轻轻一笑。
“本王现在应该多读书了,而不是关注朝廷之事。”
闻言,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显得有些诧异。
“殿下,就算我们不去,可也不至于如此避嫌,不管朝廷的事情吧?”长孙无忌不解。
李世民道:“窦氏的事情你们别忘了。”
长孙无忌顿时沉默。
窦氏的损失,现在他们也没有挽回。
房玄龄道:“殿下说的是,属下会为殿下寻觅良才。”
“嗯。”李世民颔首。
他看得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太子最大的威胁,如果继续出征立功,只会加速太子对付他。
现在他还没有准备好万全之策,不能着急。
长孙无忌接着道:“殿下,属下以为,洛阳那边,不妨让屈突通去坐镇,如此我们也能有辗转腾挪的余地。”
闻言,房玄龄笑着道:“殿下已经让屈突通担任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你就放心吧。”
长孙无忌一怔,旋即嘴角露出笑容。
而李世民,则面色平淡没有波动。他说自己要读书,可没说自己不做事。
楚王府。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秦王那边正在招募才俊进入天策府效力,原秦王府的一些人已经调往陕东道,屈突通更是被任命为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仆射。”杜如晦眸色凝重的说道。
薛收道:“现在朝廷的局势如同烈火烹油,太子和秦王存其一必去其一。秦王让屈突通坐镇洛阳,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
李智云负手而立,沉吟道:“近来,二哥在朝政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显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逼迫太子。他现在经营洛阳,肯定是打算留作后手,不可小觑之。”
薛元敬道:“殿下,恕属下直言,秦王留在长安,总好过坐镇洛阳。一旦秦王真的去洛阳坐镇,那就意味着一柄屠刀悬在头顶。”
他们从不怀疑秦王的能力。
在长安,还能借着圣人和太子压制秦王,一旦秦王脱身前往洛阳坐镇,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你说得对。”李智云颔首道:“秦王留在长安确实有利于我们,不过现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不用如此担心。”
便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吵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