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自然是明白父亲的想法,只是眼下明白归明白,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些。
“阿耶,春耕入地,百姓多乏粮秣充饥,倘若此时不得救济粮,京畿之地难安。”
这只是个婉转的说法,实际上是在提醒老李,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稽胡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在长安周围。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尤其对方拥有颠覆王朝的实力,足以让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比如,认怂。
“唉!”老李重重一叹,他知道自己失计较了,否则断不会如此的被动。
“大郎啊,你去告诉独孤公,我会立即让元吉回来,但是登基的事情还需再等等,哪怕多等一段时间也好。”
到如今,老李的反叛期算是暂时摁下。
毕竟,爸爸到底是爸爸。
“阿耶,这么做有什么不同吗?”李世民不解,多等一两天和少等一两天,结果还不是一样的。
“当然不同。”李渊道:“就算要登基,我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哪有那么简单。”
在他看来,自己掌控不了登基的时间,那就只能尽全力保证自己登基的安全。
平天冠,只能自己用双手戴上,绝不可借由他人之手。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唯一的倔强。
想到这里,李渊接着吩咐道:“智云,你立刻出城,前往军中大营坐镇,务必把控好手中兵马,不见吾虎符,你不用听任何人号令!”
“孩儿遵命。”李智云心中一凌,抱拳答应。
“世民!”李渊紧跟着目光转向二子。
“孩儿在。”
“京兆周围,神通、神符等人已经落位,你负责居中调度。”
“遵命。”
李世民目光微微一凝,李神通等人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在长安周围掌兵,看样子,父亲的准备比他想的还要齐全。
马蹄声急嘈如雨,李智云率领部下纵马出城。
目前驻扎在京畿十里外大营中的两万兵马,归属于李智云统辖,领兵大将分别是段志玄和谢叔方二人。
虽然李智云知道老李日后会怎么样,但是他没想到,代隋的经过也这么凶险。还是说,因为他的存在,才导致这个过程变得凶险呢?这一点,他不得而知。
至大营,李智云立刻唤来段志玄和谢叔方,命他们二人整军经武,以防不测。
“楚公,这是要出征么?打王世充还是薛举?”段志玄不解的问李智云。
“都不是。”李智云摇摇头,轻轻摩擦着剑柄,“万事小心一些为好。”
见李智云不愿意多言,段志玄自然没有继续问。不过,心底的疑惑却还是让他骤紧眉头。
楚公,一般而言是不会这么紧张的。
看样子,最近有大事要发生了。
一连三日,李智云神经始终绷紧。如果将通往帝王的路比作是独木桥,那么李渊现在无疑是走在‘脆弱’的那段桥体。他们不清楚,支撑着独木桥的关陇股东们会不会在老李走一半的时候威胁他们。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庆幸的是,这种事情到底是没有发生。因为不久之后李道宗代表老李前来送信,让他解除戒备。
当然,还有另一个任务。
“这趟怕是不好走。”李智云放下书信,头疼的揉眉。
老李答应窦氏和独孤氏,改任窦轨为平稽胡统帅,同时将李元吉调回长安。
正常人都会知道,当李元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该是多么的不高兴。
“棘手。”李道宗评价一句,旋即提醒道:“丞相让你即刻启程前往,务必在五月以前返回长安。”
五月,如此一来,老李登基的日子,应该就是定在了五月。
“我知道了。”李智云轻出口气。
李道宗道:“宫中还有事情,我这个千牛备身走不开,这次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见了元吉,好好规劝,莫要生事。”
说到此处,李道宗环顾四周,见无人在旁,便低声道:“最近丞相和窦威时有争吵,不可再惹恼他。”
李智云心领神会的点头,“客气话我就不说了,等大事笃定,你我一醉方休。”
“好,我在长安等你。”
召回李元吉的任务,落在自己头上,这是李智云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看样子,大哥和二哥,终究还是更得父亲关心。
临行前,李智云招来谢叔方和段志玄。
“我要前往一趟华原,你们随我一起。”
“那军队怎么办?”段志玄问。
李智云眼眸微阖,“丞相的意思,暂由神通叔父管辖。”
“这......”
段志玄和谢叔方面面相觑,满肚子的担忧,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军队可不是粮食,这种东西,一般人都不会愿意放手。尤其,这支兵马还是随着他们晋阳起兵的嫡系。
李智云何尝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故而道:“天下兵马,皆归丞相,你们不可自误。”
见此,段志玄明白李智云,顿时颔首,“末将遵命。”
这时,薛收站出来,拱手道:“楚公,此去华原,由叔方一人护送即可。属下愿和志玄留下,助郑国公一臂之力。”
郑国公,即李神通目前的爵位。
李智云目光落在薛收脸上,后者一双小眼睛中,似乎透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那是一种名为智慧的东西。
“克明以为呢?”李智云又看向杜如晦。
后者一直习惯于打酱油,但聪明的大脑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神。
“薛公所言甚是。”
李智云颔首,“那好,这次志玄和薛收留下。叔方,克明,随我一起去华原。”
“遵命。”
杜如晦心中微叹,这位楚公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事情都能无所顾忌的在自己面前提起,这让他有种莫名的被信任的感觉。
此行力求速度,故而李智云轻装简从,只带了十八骑上路。
路上,杜如晦骑马追上李智云。
“楚公。”
“克明何事?”
杜如晦斟酌语句,言道:“郑国公虽无秦公战功,但亦是长安举义之一。此外,郑国公年长,多得丞相看重,不足为奇。楚公,切不可因此与丞相心生嫌隙,再者,薛收和段志玄留在军中,楚公不必担忧。”
闻言,李智云意外的看他一眼,打趣道:“我还以为克明要学徐庶呢。”
杜如晦哑然失笑,“属下不是徐庶,楚公亦非曹操。”
“哈哈。”
李智云轻笑一声,心情极为畅快,跃马扬鞭,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