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狼爱上羊是一种潇洒，但要是羊爱上了狼还觉着挺浪漫，那就是傻。
至少，那也是一只天真的蠢羊，一只弱智之羊。
天已过午，女警唐倩还没有觉得饥饿，她仍然还坐在前门大街的市局办公楼里，捧着一杯热茶面对着何云滔滔不绝，而把站在大门口喝西北风的林青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个小时前，周钢和周铁也被何云招到了这里，内鬼事件的突破性进展让他们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兴奋。
“昨天夜里，我们在菜户营枪战现场还意外地抓到了田百让的情妇黎梦，只提了她一炮就全撂了，田百让果然是收了贿赂说不清楚，才饮弹自尽的！”
周钢有些迫不及待地通报了大案队昨夜的工作进展。
“那她供没供出田百让受贿的具体情况？”
“说了一些，比如有两套别墅都是天威演艺公司以演员的名义登记送给他的，而经过核实，那些所谓的演员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现款呢？”
“目前还没有查到，也许田百让在自杀之前都处里掉了。”
“那样的话，黎梦也有份儿，现在她肯定是心存侥幸想蒙混过关，再审她！”
何云又把脸扭向了唐倩。
“你那个叫林青的线人确实帮了我们的大忙，可是这个人的确有点儿神秘，市局居然查不到他近十年的任何记录，所以在没有搞清楚之前，我还不方便直接跟他接触，这一点，你要理解。当今的社会是极其复杂的，我们会尽快查清他帮助我们的真实目的，如果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那我们必须要重奖人家。”
何云的话提醒了唐倩，她望了望窗外，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安。
“是不是他在外面等你？”
“就在大门口。”
“那你去吧，妥善处理好你们的关系。”
唐倩起身走出了何云的办公室，在她的身后一直追随着周钢担忧的目光。
“我发现，唐倩有点儿怪怪的！”
“用不着担心，那个林青要是坏人，也不敢跟着唐倩上我这儿来，你们都是刑警出身，难道相信真的有查不出底细的人吗？”
“这我就不明白了，这个林青据说也是个北城的混混。”
“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像那个张亮。”
提到张亮，周铁的心里不免陡生感慨。云南警方昨天刚把一张“买买提·乌力系死于化学品急性中毒”的尸检报告寄到了他的手上。这一纸报告虽然印证了他当初的猜测和质疑，却同时也让他的心伤得要碎。
“田百让时期最能干的缉毒队长，也是徐乐逃跑和买买提·乌力离奇死亡现场的带班负责人，这些事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有联系到一起去想？”
“因为我们对原本觉得了解的人，其实并不了解。”
“那么其他那几个人呢？”
“方旭每个月都要多次汇款的事，我们的人已经到西城邮政储蓄局查过了，都是些寄往边远山区的小额汇款，兴许是他认养了几个贫困的孩子吧；金鑫过去的确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但据我们了解他所接触的大都是在册的眼线，应该是在办案吧；至于那个吕玉刚可能真有点儿问题，他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架了个红外线的天文望远镜，估计是有一点儿心理上的毛病，但这也只是他的个人生活问题，跟内鬼基本上扯不上边。”
“对于张亮，我们何时采取措施？”
周铁把一种复杂的目光望向了何云，却没有想到，回答他的却是他的哥哥周钢。
“再过几天好吗？现在京州的毒贩之间正在内斗火拼，菜户营和冰窖胡同昨夜连续发生血案，张亮既是内鬼，他也绝不会闲着，从现在起你们要安排专人盯紧了他，争取顺着张亮的这根藤，我们再摸他一个更大的瓜。”
“我已经作了安排。”
***
当周钢开着自己的三菱吉普拐上前门大街时，唐倩居然还没走远，而且正在和一个男的吵个不停。周钢见状赶紧又把车减速，停在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
跟唐倩吵架的人眉毛很浓，一双不是很大的眼睛正在烁烁放光。这个男人正是林青。事情是这样的：当唐倩从市局一路小跑着出来找林青时，林青已经坐在了一辆出租车里。唐倩把他拽了出来，问他怎么不等她了。林青说自己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必须去一趟城北。唐倩说那可不行，我还没请你吃午饭呢。林青说那头几十口子人端着枪都快开火了，我得过去解决解决，饭你自己先吃。唐倩说你就骗我吧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呀你？林青说我是大尾巴鹰行了吧，你快让我走。唐倩说你要走也行，不过得带上我。他们沿着便道走走停停边走边吵，正好让周钢给看见。
“那好吧，你赢了，我带上你，不过丑话咱们说在头里，呆会儿我要是冲杀起来，可就顾不上你了！”
“说了半天，大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我怎么像不认识你了似的？”
“你根本就不认识我，我是个危险人物，那个躲在吉普车里偷窥的大黑脸是你们的人吧？我劝你还是到他那儿去的好！”
“哪有大黑脸……”
唐倩顺着林青的目光也发现了缩在汽车挡风玻璃底下，只露了半拉脑袋的周钢。
“别搭理他，我死活都跟着你走！”
林青的胳膊被唐倩死死地挽住，那边的周钢差点儿把头给磕在车门子上，三菱吉普哆嗦了一下打着了火，扭着屁股驶回了原路。
“别拉我唐倩，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一个小混混！”
“小混混，我乐意跟着你！”
“那我一会儿得杀几个人，你可别管！”
“你放心去杀，我帮你数着！”
林青的样子已经不像是在开玩笑了，也许他真像是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危险的人，但唐倩却怎么也无法按捺住自己心中对于林青的强烈好奇。
好奇往往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唐倩完全明白这个道理，可越是危险的游戏，往往越能激发起人的欲望，她料定自己今天要是能赖上林青，肯定还会有惊人的收获。
“咱们去哪？”
“昌平黑山峪！”
“听起来，倒真像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