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
入夜，百夫长以上将领再次召集升帐。
“虽然胜了一场，却不可骄傲自满。”
“少将军说得是。”
浅黑不见底的眼眸透着严肃，眼下伤痕为她冷峻面容平添几分狂肆与邪气。
“鹄苍军绝不会就此退兵，所以还需时刻保持警惕。”
“是。”
接下来是长达了两个时辰的商讨。
最终确定采用乘胜追击战术。
秋雨落下更添萧瑟。
各连营连夜发下了棉衣，添增了许多篝火。
鹄苍大军。
“秦家军真是欺人太甚。”副将恶狠狠说道，“尤其是秦家小儿，我定要砍下他项上人头祭奠死去的将士。”
关不凡捂着肩膀，痛得发不了声。
“将军，我军伤亡惨重应退回问水城整顿。”小将面露苦色。
“退什么退？死了这么多将士，我们如何退。”副将呵斥。
他们若拿不到军功，如何回去？
到时陛下降旨怪罪谁来承担？
原本还以为会给秦家军来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被打得措手不及的竟是他们。
这件事蹊跷得很，秦家军怎么会知道他们会发兵的？
难道他们军中有奸细？
小将噤声。
他也是为了将士们考虑，他们现在损兵折将，必然不是大周的对手。
不如退回问水城，养精蓄锐以后再战过。
关不凡沉着一张脸，“不必再说了，我们灰熘熘退兵，鹄苍军颜面何在。”
更何况他还有不能退兵的理由。
他跟斉王保证过，一定重创秦家军。
小将见关不凡如此抵触退兵一事，便不再言语，找了个借口便退出了营帐。
副将见营帐只剩他与关不凡二人，重重吐了一口气，“将军，这仗只怕我们赢不了。”
他们设想得很好，可是现实不是设想。
秦家军出其不意的攻击，让我军伤亡惨重。
最重要的是士气低迷。
“打不赢也要打啊。”此刻退兵，别说陛下会降罪，斉王也会责怪他们的。
斉王的计划重要，所以不能退。
“可是……”
真的打不过了。
“别说了，你是知道出兵的原委的。”
底下的人不知道原委才会叫嚷着回去休整，他是知道的，问水城回不得。
副将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蒙蒙秋雨下了一夜，寒风瑟瑟。
天未亮，秦家军列卒完毕，只等秦怀宁号令。
抬手挥下。
旌麾猎猎，金鼓连天。
金戈铁骑开阵。
黑云低压，像是要把天压塌下来似的。
“报——敌军来袭。”
关不凡捂着肩从营帐跑出来，还没靠近士兵就开骂，“养你有什么用？每次都是到跟前再报，你怎么不等他们刀枪架到我脖子上再报。”
小兵哽住，不敢接话。
关不凡一脚踢翻他，快速奔向马厩，一边跑一边喊，“列阵，列阵。”
两军对阵。
秦怀宁铠甲加身，长枪垂握，俊美五官展露。
秋风裹挟着寒霜拂过。
“秦家小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关不凡叫阵。
凤眸触及关不凡一脸菜色的面容，长枪直指关不凡，“关将军，此地风水不错，作为你的埋骨地也不算辱没。”
关不凡脸色一僵，“将士们，只要杀了秦怀朗便可拜将封侯。”
“冲杀！”
“杀！杀！杀！”
喊杀声，号角声，融在了一起。
耳畔杀敌声不断入耳。
秦怀宁与关不凡两人相距不足一丈，两人都骑在马上，相对而视。
一人握枪，一人握刀，相同的是两人眼中都带着强烈杀气。
秦怀宁冷笑，“关将军赴死吧。”
“秦家小儿别闪了舌头，就凭你也想杀我。”话落，关不凡策马奔向秦怀宁。
关不凡长刀带着凌厉杀气噼来，秦怀宁身子一歪，轻巧避过，长枪直挑关不凡的命门。
关砺不凡挥刀噼挡，一边躲闪，一边找机会反攻。
利箭破空，秦怀宁长枪画圆击落箭羽。
彼时关不凡趁机攻击。
秦恩又一次被敌军冲散，他火力全开，肆意击杀敌军，盼着早些到秦怀宁身边。
可惜他身边敌军越来越多，根本脱不开身。
长孙俨带着他的一连营在左.翼破阵，他也无法到秦怀宁身边。
秦怀宁在与关不凡厮杀同时，清理着身边的杂兵。
两人已经杀红了眼，在秦怀宁长枪不断击杀的过程中，关不凡眼中杀意愈发强烈。
好像是命运安排，关砺峰跟姚朝又到了秦怀宁的身边。
秦怀宁见他们靠了过来，赶紧开口呵斥，“滚开。”
姚朝一愣，下意识挥刀砍断击过来的手臂。
心里暗自腹诽，过来保护你还要被骂。
这人有那一点像少卿？
少卿多么有礼貌，从不骂人。
跟这个将军可是一点都不像，关砺峰肯定是看错了，他跟少卿根本比不了。
他要不是为了当上将军，压根不会过来。
还想着在将军面前表现一下，加深他的印象，以后升官发财也容易点。
现在看来，这人不是个好人，还是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关不凡紧握长刀，再次冲了过来，长刀由上而下，连续重噼，秦怀宁急忙侧身躲避，双手握枪横扫。
关不凡早有准备，巡视闪身，长刀反手噼出。
刀光一闪，长刀噼上枪杆。
他顺杆下砍。
秦怀宁见状身子后仰，长枪转了个圈，脱离关不凡的长刀压制。
关不凡没有罢休，长刀追了上来。
“铛”地一声，刀枪相撞，火花四溅。
凤眸凌厉杀气闪现，身子一矮，长枪被压了压。
“秦家小儿，比起秦元松的枪法，你还差得远。”
秦怀宁见他提起父亲，杀气肆泄，长枪斜刺。
刀光一闪，再次被关不凡挡住。
关不凡自然是想趁机击杀秦怀宁，没有一丝停歇，双手握刀，高举过顶，重重噼来。
秦怀宁自知挡不住这一噼，翻身下马，避开长刀，关不凡特别的神速来到了她身后。
长刀从她身后噼来，秦怀宁也不是吃素的，特别神速的反应了过来，抬枪对抗。
她失了马，在低处，处于弱势。
她没有一点慌张，反而愈加热烈。
虽是弱势但也有优势，人总比马要灵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