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道路上人群涌动,前方‘刘’字大旗在细雨中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但为首一人,身穿明光铠,胯下骏马四肢粗壮。修长,一看就是马中极品。
刘仁轨抬头望了望还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雨,顿时脸上闪过一丝忧愁。不过很快就隐了下去。
他现在已经不是侯爷麾下只听命令行事的水师统领了,而是联军统领,说是一方主将也不为过。
更何况麾下大军四万,就算再怎么失落,也不能在将士面前表现出来。
将的兵的胆,一旦作为主将的他表现出任何忧虑,都会让麾下将士心头埋上阴影,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从前日开始,这场雨就没有停过,本来就难走的泥土路,更是寸步难行。
就连军中士气也遭到了打击,要不是身上带着十日的干粮,距离目的地只有不到一日路程,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已经接到薛礼来信,此时他们正在平襄方圆百里到处扫荡,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但据他所说,高句丽王城守备森严,更有数万大军镇守,想要攻破此城,就凭借他们这些人,怕是有力不逮啊!
想到如此种种,他的心头蒙上一层阴霾,要是..............
摇摇头,他实在不敢想下去了。
“吁~”
正在他沉思之际,一人骑马快速出现在他的跟前,不顾地上泥泞,单膝跪地道:“启禀统领,前方发现薛统领的骑兵!”
刘仁轨闻言一震,连忙道:“立刻带人过来,本统领有话要问!”
“诺!”
他随即命令大军暂缓行军,在原地等候起来!
不一会儿,一伍骑兵出现在面前。
“我等参见统领!”
“起来吧!”
他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薛礼现在何处?尔等此时情况如何?”
为首的伍长上前道:“骑兵统领,此时薛统领正在平襄城外不远处驻扎。这几日我等已经扫荡方圆百里大部分地方,武装力量更是收到我们重点打击。”
“凡是出城的信使也都在我们的控制当中,我们到来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刘仁轨顿时松了口气,没有传出去就好,这说明他们还有时间。
“尔等在前面带路!”
说完就对身边的副将说道:“命令大军全速前进,等到了地方再好好休息!”
于是,后面听到马上要到地方的将士顿时大喜,导致行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这几日没完没了的雨令他们烦透了,浑身湿漉漉的,都有人因此得了风寒。要不是有着足够的医师和药材,估计都能死不少人。
行军速度突然加快,本来还需要三日的路程,现在愣是两日走完了。
当看到前方不远处早已修整好的营地,就连刘仁轨自己都差点跌落战马。
实在是太累了,本来三日的路程由于下去的缘故,他们愣是走了六日,比原本计划的时间足足多了一倍。
还好薛礼没有令人失望,没有让他们到来的消息传出去,不然等他们到来,等的可能就是数以万计的高句丽援军了。
“你可算是来了!”
薛礼看到接到大军到来的消息比谁都高兴,这要是中途出现什么意外,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好了,大军到来,自己也不用心惊胆战地担心平襄突然攻击他们了。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毕竟有这种可能不是?
现在四万大军汇聚,就是刚硬一场,他们也丝毫不惧!
看到薛礼,刘仁轨挥挥手道:“闲话少说,赶紧安排将士们休息,他奶奶的,这几日可是累坏了。”
“谁他娘的知道这场雨下的没完没了的,还好不远,还有干粮撑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几人来到营帐,此时王玄策,姬青等人早已到达,就在营帐中等候。他们毕竟比刘仁轨先行一步出发,比后者前一天抵达,但同时也累的不轻,整整休息了一日,这才缓了上来。
刘仁轨当仁不让地坐在首位,其他人分坐两旁。
刘仁轨左右看看,发现除了自己大家伙精神头还不算。
“说说吧,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平襄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
刘仁轨开门见山道。
他现在疲惫不堪,说话的语气中都带有浓重的疲惫。
但现在还不是睡觉得时候,不了解此时的状况,他怎么能安心睡觉?
姬青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薛礼上前道:“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城中军士众多,还都是精锐,城内青壮至少有五万以上,要是他们不惜代价,我们想要攻城难如登天!”
“另外,我们得到消息,此时高句丽的莫支离正在给城中青壮发放兵器。看来他们已将准备坚守不出了。”
“莫支离是渊盖苏文的嫡系,为人老成持重,同时又阴险狡诈。这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出城从而放弃自身的优势与我们短兵相接的。”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皱眉。
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啊,攻城战就担心这种乌龟壳式的防守,因为他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刘仁轨沉默片刻,道:“沈榛和刘先成此时到了没有?”
“昨日到的,现在就在平襄外的海域驻扎,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姬青出声道。
刘先成走的时候,带上了刘老二,这边还有训鹰随时传递消息,所以他是最先知道的。
听到舰队已经到达附近,刘仁轨舒了口气,只要舰队抵达,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事有不谐,他们大可以出海远遁,以高句丽已经被大唐水师摧毁的水师船只,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先这样吧!”
“这场雨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先让将士们养精蓄锐,我们明日再好好商议下该怎么办。”
姬青等人看到困顿的刘仁轨也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大家疲惫不堪,就算有什么好办法也实施不了,还不如让大家好好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到时候再商议不迟!
于是,在众人安顿进营帐之后,整个营地上空就接二连三地传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众人实在太困了,整整两日两夜都没有好好休息,最多就是打个盹,现在一沾床铺就睡的昏天暗地.........................
平襄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处海面上,数百艘三千石以上大船就在海面上起起伏伏,但走进之后才发现,其中最大的一艘舰船上,不时传来争吵声。
“不行,我不同意!”
刘先成愤怒地看着二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好好的在船上待着不行吗?非要去潜入平襄城,那是什么地方?说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
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去怎么给二嫂交代?
刘老二面对刘先成的怒吼毫不在意,抠这自己的大脚丫子,满不在乎道:“就你小子大惊小怪的,你家二叔什么风浪没见过?区区平襄城还能吃了我不成?”
“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通知你罢了!”
“老子是好畤侯府的亲兵统领,不是你麾下的士兵,你还没理由教我做事。”
听到这话,刘先成更是气的发疯。
这都什么人啊,虽然早知道二叔就是个滚刀肉,但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二叔这个样子。
“二叔,算小子求您还不成吗?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又不是非你去不可,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您让二嫂还怎么活下去啊!”
刘先成一看硬的不行,于是就准备来软的。
二叔最是疼爱二嫂,也最听二嫂的话。每次犯事先生都是将他交给二嫂处置,不但几日就乖乖的去领罚了。
刘老二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颤,但还是说道:“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刘老二受侯爷大恩,这辈子是还不完了,也就这条烂命还有点用。家里有你嫂子操持又有侯爷照顾,孩子们也都在书院读书,这辈子老子算是没白活了。”
然后看向刘先成道:“你们不同,你们是侯爷精心教导出来的人,是我姬氏的未来,就是死我十个、百个,你们都不能掉一根汗毛。”
“不用再劝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怕你们担心,这才通知你一声。”
说完不再理会刘先成,而是对沈榛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要是不出意外,最迟三日就能得到消息。”
最后他拿出一个铜哨交给刘先成。
“这是训鹰的控制铜哨,到时候咱们用这个联系,记住,一定要待在这里别乱跑,要是训鹰找不到你们,老子这次拼命就算是白瞎了。”
他拍了拍刘先成的肩膀,笑道:“你应该为二叔高兴才是,你二叔我这辈子终于有机会当一回英雄了。”
“走了!”
说完就带着数十名亲兵坐上一艘小船,上岸之后就快速地消失在夜色当中。
刘先成紧紧地握住铜哨,喃喃道:“其实在我们心中您一直都是我们的英雄.............”
刘老二走后,不但半日就出现在平襄城外的一处高岗之上,他们是从山林中抄小路过来的,就是担心遇到姬青他们。
一个刘先成就如此难缠了,要是被姬青他们再缠住,自己怕是哪都去不了了。
他吹响铜哨,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此时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铜哨的声音并不大,就算听到的人,也以为之一种虫子的叫声。
一直雄壮的训鹰出现在上空,当发现下面的人群后,在上空盘旋几圈就落在众人跟前。
这支训鹰很大,羽毛蹭亮,眼神犀利,一看就是一只猛禽。
这只就是姬松当年在草原上遇到那两只中的一只,看起颜色,应该是鹰二无疑!
“二兄弟,这次又要劳烦你了。”
他摸了摸鹰二的羽毛感慨道:“这次回去之后,侯爷说了,你就在家养老就行,今后就让你那些后代忙活去,你也该享享清福了。”
鹰二好似听懂了刘老二的话,轻鸣几声,头却昂的更高了,骄傲之色溢于言表。
好似在说:没事,我还能干!
刘老二笑道:“哟,还挺傲的?”
看到鹰二要做攻击状,他连忙道:“好了,不说了,将这封信送到那里.......”
他指了指平襄城的方向说道。
说完就将竹筒挂到鹰二的脖颈上,然后拍了拍手。
鹰二两腿一登,双翅一展,一股烈风袭来,再睁开眼时,鹰二已经出现在他们头顶上空。
盘旋几圈之后,就朝着平襄城的方向飞去。
“二哥,你说我们这次还能回来吗?”
姬勇说道。
刘老二回头看看身后的众位弟兄,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但咱们必须成功。”
“等进城之后都小心点,万不可被高句丽蛮子抓到。”
“二哥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一定会小心的。”
刘老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耐心等待了起来!
平襄城内。
早晨起来的老林看起来有些困乏,看样子晚上应该是没睡好。
就在他准备洗漱吃点东西的时候,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不顾众多仆役的诧异,甩开手中的东西,就往院子中跑去。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一个管家样子的中年男子急忙忙地跑过来,连忙问道。
老林此时已经平复下来,看到管家,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事情。”
“这里没事了,老爷我还要继续想想,你让所有人都不要靠近这座院子,万不可打扰到我,知道了吗?”
管家听到自家老爷这么说,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说道:“老爷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让人打扰到您的。”
“嗯,去吧!”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老林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铜哨,当看到空中不断盘旋的老鹰后,果断地吹响了铜哨.................
晚上三更时分,老林早一次来到了拿出小酒肆当中。
等他从地道出现的时候,点燃油灯的屋子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老林,我说你到底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咱们刚刚聚过,怎么又把我们叫来了?”
“是啊,这里可不是国内,要是咱们频繁消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现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老林好整以暇,拿出书信道:“咱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