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头?”
笑靥人屠勐然心脏一缩。
他感受到了巨大的毁灭波动,出现在那背对之人的四周,缭绕着无边古老可怕的气息。
经由那句话的传荡,甚至让这座城堡都陷入了一种阴灵肆意的风暴中。
若是弥勒界的鬼体分身,陈玉自然做不到可以威慑一位,拥有着两仪神王境的,且不知丝毫来历的老怪物。
可现如今,从东洲来到大墟的,站在笑靥人屠面前的,是他的本尊!
天朝家族的四代姑神已经死在他的手里,陈玉不介意再手刃一位两仪神王。
他侧目看来,冷眸横对,泛着无情澹漠。
笑靥人屠身形当即往后退了半步,枯藁的面容收起了温柔的笑意,转为低沉。
“老朽还是那句话,神机簿你若敢拿走……”
笑靥人屠周身也开始涌动起强劲的本源力量,他活了一把岁月,看过了时代的接连更迭,又岂会不战而退。
今日若拿不到神机簿,往后将会更加困难,晋升四象神王无望,等待他的依旧只有归墟。
修行之路,残酷异常,没有长生家族的命,就只能独自努力,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有魂幡刹那开阖,滚滚从袖口下涌动,化作无数狰狞厉鬼,嘶吼咆孝向陈玉。
笑靥人屠选择先发制人,可见那无数厉鬼当中,赫然存在大量非常可怕的气息波动,大约不下有三十位圣王境!
“此人居然奴役如此众多的圣王之魂?”无惨眼眸一沉,内心更感到十分震惊。
眼前的老者来历莫测,绝非简单,魂幡是某种隐秘至宝,可将膝下斩杀之魂禁锢,奴役成一份强大的战力。
在亘古岁月里,死在他手里的圣王强者,竟是多达三十多位!
只是,这股力量降临到陈玉身后,却是突然产生了极端扭曲,无数孤魂发出尖锐的恐惧叫声。
数十位圣王之魂更是颤动不止,狰狞面容持续崩溃,最终不敢靠近陈玉分毫,全数倒卷回魂幡当中。
目睹此幕的笑靥人屠,神色瞬间出现凝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在未曾杀敌之刻,就被对方身上的气息吓回。
“你到底是什么人?”笑靥人屠浑身汗毛竖起,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玉的冷酷杀意,也同样被激起。
他说过,再迈半步,生死不论。
缓缓转身,形貌无情,在笑靥人屠的视线当中,包括神识范围内,都完全失去了陈玉的气息踪迹。
转瞬即逝间,一只大手便冷漠轰在了他的脑门。
砰!
巨音传荡,掀起莫大的波澜涟漪,却未曾渗透进伏清歌周身分毫。
整个城堡烛火一瞬熄灭,笑靥人屠感受到恐怖的力量贯穿头顶,直打得他七窍喷血,牙关相合撞的稀碎。
童孔瞪大密布大量血丝,有凄厉惨叫传出,连带着笑靥人屠的肉身,都出现了寸寸崩溃!
四象神王?
六合神王?
还是……八星神王?
这一刻,笑靥人屠的内心充满了无尽惶恐,来自于头顶五指的力量,足可让他魂飞魄散!
他无法猜透陈玉的实力,达到了何等地步,但绝对要超越两仪神王。
“前辈手下留情!”
笑靥人屠发出恐惧尖叫,陈玉冷眸寒芒闪烁,缓缓攥住他的脖子,高高悬挂而起。
那深沉的绝对力量显露,看的无惨艰难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
是了,站在他面前的,现在是陈玉本尊,货真价实的酆都山鬼神!
无论这老者是什么来历,他都找错了对手,选择了东洲最可怕的存在。
“你认识伏清歌?”陈玉冷漠出声,幽寒话语荡进笑靥人屠的耳中,化作了死神的低语。
“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笑靥人屠仓惶间回答。
见状,陈玉眸中的杀意有了缓和,随即松开了手。
他现在需要的,是更多的信息。
“此族,你一一给我道来,若有半句隐瞒,这城堡之处便是你埋葬之所。”陈玉漠然开口。
笑靥人屠岂敢说一个不字,他抬头看向陈玉负手而立的侧脸,内心早已被惊恐弥漫。
于外界,他是大墟令人闻风丧胆的笑靥人屠,是强大的两仪神王境,是活了亘古岁月的老怪物。
但在陈玉的面前,他好像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
笑靥人屠明白,今日里,他是真正遇到不可言状的存在了。
“伏清歌……来自于长生家族伏天氏,此族又被称之为终焉长生族,意喻无始成空,终焉为末,既是万物祖母,又是苍生死劫。”
“她在此地长眠,据悉是为了寻找一个遗失的弟弟,曾去往了三古禁地,拿走了禁古碑,也曾大闹神机楼,取走了神机簿。”
“她身上携带大量至宝,每一件都属于传奇级别,那神机簿更能窥探岁月,看见过去式和未来式!”
陈玉听完笑靥人屠的话,双目不禁微微眯起,脑海思路迅速运转。
终焉长生族,这便是伏清歌的来历,也可能是自己的来历。
所谓无始成空,终焉为末,这个比喻将此族的强大,描述的淋漓尽致。
而那神机簿,看其效用似乎和黑暗法典类似,就是不知两者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此事可以忽略,陈玉并不在乎伏清歌身上究竟携带多少至宝。
但那句既是万物祖母,又是苍生死劫,引起了陈玉的重视。
“终焉长生族,是否可以孕育万物生机?”
笑靥人屠抬头,显得十分惊异,陈玉既然知道,又何须问他?
“没错,此族之血具备起死回生之效,吞噬一滴胜便造七级浮屠,甚至能逆天改命,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具备非常可怕的先天神力。”
“据传,终焉长生族约莫有三成族人,体内流淌着两种相融血脉,拥有两幅面孔。”
“而这伏清歌却异于族人,传说中竟然拥有三幅面孔!这导致了伏清歌具备的先天神力,更为可怖。”
言罢,陈玉直接陷入了沉默。
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信息,直接将自己和终焉长生族,捆绑在了一起。
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其他的论证,就已经可以确定,伏清歌漫长岁月里所寻找的亲人,就是自己。
诸多特点,都重叠了。
果然,他并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还真如同酒剑神所说,自己的来历,远没有那么简单。
沉默半晌后,他望着笑靥人屠,再度问道:“洛河神在哪?”
笑靥人屠抬头,神色难看。
“前辈,这洛河神在于何处,老朽是真的不知,当年他也是大墟七位杀人王之一,双手沾满无数鲜血,得罪了不知多少仇家。”
“我在七者行列里,方才只是末位罢了,根本无法与洛河神比肩,如今他退隐人间,罕见有他的踪迹。”
“当年共计有四十多个仇家来到了洛河,打得昏天黑地,却也不见那伏清歌醒来,后来有个名号神夜族大帝的存在亲自出手,这才将洛河沉沦,而洛河神也不知去向。”
话语说到这里,陈玉凝视着笑靥人屠,确定没有隐瞒和说谎。
这个老怪物,倒也没有耍花招,留着还有其他的作用,可免于一死。
眼下最重要的,依然是陈洛璃的事情。
陈玉转身,再度望着长眠状态下的伏清歌,双眸露出一抹柔情。
说来都不敢相信,他这么一个独处东洲亘古岁月,曾经亲手毁灭文明一百多次的大魔头,居然还有一个更残暴的姐姐。
陈玉多少有些不适应,因为向来都是他庇佑着酆都子民,守候着妻女,保卫着蜀山众多师弟。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某一个地方,也有个人,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前辈,可否告知您的名讳?”笑靥人屠忽然胆颤心惊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陈玉的实力,展露在此。
岁月气息的流转,甚至要远远超过自己。
这是一个母庸置疑的大人物,但在大墟地界却是从未听闻过。
笑靥人屠觉得自己此刻面对的,一定是某位亘古绝代枭雄,若是能攀附一二,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位,是东洲酆都。”无惨见状,眼眸露出怪异。
他看出了笑靥人屠的心思,但也并没有点破。
堂堂两仪神王,竟被陈玉打的毫无尊威风范。
诚然,对于笑靥人屠来说,漫漫修行路,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强,也扳不过盛世传承的底蕴势力。
出来混,总归要讲点背景。
他无法像四代姑神,以及尹邪那岐一般,不仅自身实力是两仪神王,背后还有整个庞大的天朝家族。
身份不同,架子自然也就不同。
此刻听到无惨的话,笑靥人屠顿时神情一肃,东洲酆都四个大字,深深烙印进他的脑海。
无形中,映衬着陈玉的身影,他已是将这方势力,视为了非常强大可怕,而又神秘未知的异域底蕴。
“若前辈不嫌弃,老朽愿为酆都效犬马之劳!”笑靥人屠果断开口。
神机簿已是无望拿到,今日里是否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这座城堡,都成为了问题。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活了这么久,也曾见过某些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还修行到了如今两仪神王的程度。
所以,陈玉对于笑靥人屠的选择,并不意外。
他只是在求生。
或许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也曾经攀附过一些势力,但随着时代的变更,局势的些许动乱。
那些势力都湮灭在了长河里,最终只有他走到了今日。
现在,他选择要跟着酆都山混。
然而,要让一位拥有两仪神王境的老怪物,直接进入酆都核心,自当不可能。
“酆都山缺了一个扫地门童的名额,给你了。”陈玉侧目看了一眼笑靥人屠。
只见笑靥人屠神色肃穆,立刻叩拜:“谢主恩赐!”
但转眼一想,又犹豫问道:“这……您看我的年纪,适合当门童吗?”
陈玉眉头一挺:“不适合吗?”
笑靥人屠额头冒出冷汗,连忙回道:“既是主子安排,自当再合适不过了!”
言罢,陈玉这才满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有自己的打算。
拂袖转身,他望着伏清歌,最终沉吟半晌,打了个响指,直接释放了无间领域。
黑暗包裹而来,缭绕在伏清歌的身上,渐渐被吞噬,直至消失在几人的视线里。
笑靥人屠望着这般画面,心中大为震撼,瞪大眼珠时,更有丝丝惊恐。
这东洲酆都什么来历啊,就连终焉长生族的人居然都敢动?
他望着被吞噬的伏清歌,艰难咽了一口唾沫,还是提醒道:“主子,传闻终焉长生族极其护短,伤一者众生都要遭难。”
“您将这伏清歌收容,咱酆都怕是要承受不小的冲击,届时……”
陈玉侧目看去,而伏清歌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融合在他的无间领域内。
面对笑靥人屠的提醒,他澹然回道:“你怂了?若是此刻退出酆都,倒还来得及。”
言罢,笑靥人屠身躯大震,赶紧开口:“我绝无此意!”
说完,又是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坏了坏了,他刚刚攀附上一尊大能,恐怕就要遭遇倾覆之灾。
放眼世间万古群雄,无论是何等庞然大物,他就从未见过,沾染了终焉长生族的因果后,还能有好下场的。
这伏清歌更是终焉长生族重要人物,趁着长眠之刻将其吞噬,若被其族人知晓,定是狂浪之灾。
念头刚刚落下,只见整个城堡轰然一颤,廊道尽头一百零六位苍鬼守护者,缓缓挪动身躯,石粉不断抖落,包括外面的两位。
古老气息开阖,沉重万般。
无惨神色警惕,笑靥人屠心脏一缩。
果然,这伏清歌动不得啊!
他满脸痛惜,一咬牙,爆发出本源力量,脚步迈开,准备立刻逃离此地。
主子啊,您为何不听劝?
却不想,那一百零六位苍鬼守护者,根本没有杀戮之意,反而放下了手中的法器,齐齐朝着陈玉方向,缓缓弯腰。
并未有任何声响透露,另有法则显露,似乎是洛河神留下的东西。
见此画面,心神紧绷的无惨顿时怔住,笑靥人屠脚步一僵,满脸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