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玄机子都无法应对这种局面，那么人族的希望，岂非渺茫至极？
楼春秋听罢，则是低吟思衬开口：“玄机兄是否还记得，当年蜀山那位大弟子？”
玄机子双眸陷入回忆，紧接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应该是沉南卿吧，之前早就听闻他从外界回来了，还修行了鬼道之术。”
谈及这位蜀山传奇弟子，他的确颇为感叹。
楼春秋再度说道：“我们对于他的认知，始终停留在浅层位置，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可能是一位人间鬼神。”
话语落下，玄机子心神刹那紧绷，眼眸更是凝缩时，有些难以置信。
姜老同为错愕，望着楼春秋脑海轰鸣。
“这……这可不能胡说！”玄机子大为震撼。
“如果没有确切的凭证，我自当不会乱下揣测。”楼春秋复杂回道。
在观天仪未曾崩灭之前，他就曾经试图追朔陈玉的来历，所能看到的画面极其稀少，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相当吓人。
而经过这一系列事件之后，他几乎可以八成肯定，陈玉兴许是上古祭祀时代的某位人间鬼神。
“那……你的意思是？”玄机子呼吸有些急促。
楼春秋同样神色凝重，缓缓开口：“若儒院选择信奉他，或许能获得他的庇佑，免受这阴灵复苏之苦。”
话语落下，玄机子脸色一变，当即挥袖。
“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是某位人间鬼神，我们也绝不可能会信奉他！自古以来，人族与鬼神水火不容，纷战千古永不停息。”
“若只是因为惧怕这阴灵复苏，便要背弃老祖宗，向人间鬼神信奉，岂有原则所在？”
楼春秋见状，并没有任何意外。
玄机子是儒院当代院长，继承了东洲儒圣的衣钵，而儒院更是东洲人族脉系内，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向人间鬼神信奉，无疑是天方夜谭。
但楼春秋并未放弃劝说，再度开口：“玄机兄稍安勿躁，如果你知道蜀山目前的状况，兴许会改变主意。”
玄机子眉峰一挺：“此话何意？”
楼春秋叹道：“两日前，若是没有蜀山这位大弟子的援助，蜀山已沦为废墟，我崆峒山八万弟子，更要死伤大半，道蕴崩塌。”
一言落下，使得旁边的姜老身躯一颤。
早在阴灵复苏刚刚开始时，崆峒山方面就传来了紧急通信，有无妄之灾降临。
楼春秋很是焦急，想要离开儒院回往崆峒山，结果没过几日，他忽然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提崆峒山遭遇的危机。
听此刻所言，原来是那沉南卿，已经将崆峒山拯救于水火之中！
而玄机子听罢，面容一变再变。
他指着楼春秋，不可思议的说道：“听你的意思……你崆峒山已经信奉了他？”
楼春秋面露迟疑，随即点了点头。
玄机子如遭雷击，满目不敢置信，随即怒喝：“你湖涂啊！”
“身为人族道派老天师，理应为人族昌运百死不悔，如此行为，将崆峒山历任天师的脸面置于何地？”
“我辈之族，应宁死不向邪恶低头！”
楼春秋稍微有些沉默，玄机子的愤怒是情理之中。
可陈玉，真的是邪恶吗？
他庇佑着蜀山，守护着妻女，从未强行奴役过任何一方种族。
他的格局和气度，是很多人间祭祀都拍马不及的。
更何况，陈洛璃在崆峒山修行的那段时日，也让自己看见了一个重情重义，并不骄奢的女孩。
这让自己，如何能信服，玄机子口中的邪恶？
从几年前开始，从周贺长老誓死保护陈洛璃开始，崆峒山就和陈洛璃一家牵扯上了关系。
这个关系，几近牢不可破。
有因必有果，倘若周贺长老当初选择了另一个决定，那么崆峒山今朝危机，不会化解。
楼春秋深深叹了一口气，再度说道：“玄机兄的认知层面，还停留在上古妖魔战争，人邪自不两立的局面。”
“可再光明的天空，也有乌云遮蔽的角落，再混浊的黑暗沼泽，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人族与鬼神，皆是同样的道理，我不仅劝说你，我还劝说了整个大元州，今后依然会劝说东洲。”
这般话语落下，不禁让姜老沉默了。
而玄机子盛怒的心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你倒是看的透彻。”玄机子复杂开口。
如果陈玉真的是人间鬼神，那么崆峒山的信奉，势必会牵引武荒大陆的气运之力。
如果大元州真的被楼春秋劝说成功，那么陈玉获得的气运之力，势必能改变一些规则。
如果东洲也……
玄机子不敢相信，因为阎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不会阻拦你，但儒院绝无可能信奉鬼神。”玄机子摇了摇头，迈步走向儒院内部。
楼春秋见状，并未继续劝说。
为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为了那些在灾难之下朝不保夕的人族，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多谢楼兄这些时日的协助，儒院上下感激不尽。”姜老拱手，深深朝着楼春秋一拜。
“大可不必。”楼春秋摇了摇头，随即拂袖离开，前往东洲其他势力门派。
姜老举目望着，心绪同样很是复杂。
信奉鬼神乃是楼春秋的决定，也可能是崆峒山八万弟子的决定。
这个决定会改变他们一生，孰好孰坏，目前无法做出定论。
但从此刻局面来看，崆峒山在这全面阴灵复苏的危机下，的确保住了道蕴。
儒院有玄机子坐镇，尚且不会有什么变故，但那苏醒的南陂陀鬼将，似乎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谁又能确定，南陂陀这位人间鬼神，不会再临呢？
未来还会发生些什么，无法预料。
东洲最终走向什么局面，也同样难以揣测。
倘若儒院有朝一日，遭到了毁灭危机，又该如何自保？
姜老内心十分茫然，因为他还并不知道，不仅南陂陀会醒来，整个祭祀时代，都正在重启！
属于人间鬼神们的舞台，一点一点的在岁月中缝合，逐渐从阴冷的尘埃中，慢慢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