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吉田七郎看到被捆成粽子的俘虏时,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红晕,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激动的。
松下富明立刻说道:“七郎,快些用你的土人语言问他,他们有多少士兵,目的是什么?”
吉田七郎说:“我只会说凯达格兰人的语言,生番的语言我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立刻问!”正在被手下人协助披甲的赵大河呵斥说道。
吉田七郎立刻用土语发问,他原本就有些害怕,此刻结结巴巴的,本就不熟练的语言说的更不利索了。
“他听懂了,他说给他水喝。”吉田七郎在俘虏说了一句话后,立刻兴奋大喊。
水囊被递给了吉田七郎,当要喂对方河水的时候,那家伙却是一个头槌,撞在了吉田七郎的鼻子上,生番哈哈大笑一声,扑了上去,竭尽全力的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尤其是露出一口大黄牙,撕咬向吉田七郎的脖颈。
“混账东西。”眼见这生番状若发狂,松下富明一脚踹在他的头上,把生番踹到了一边。
赵大河说:“七郎,告诉他,不说实话,我就把他捆在树上,让这条黑狗活活把他咬死。”
“他.....他说死是一个勇士的解脱,还说要去见先祖之类的话。”吉田七郎捂着鼻子,勉强做着翻译的工作。
呜呜!
一声悠长的嚎叫声传来,所有人看向圣丘之下,树林的边缘已经出现了生番的身影,所有人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冤家上门了,来的好!”赵大河已经披甲完毕,他确实一点不怕,活动了一下身子,适应一下披在身上的甲胄。
圣丘之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生番乱糟糟的聚在一群,全无章法,但打眼看去,也不下六七百人,而且还不断有人从树林里出来。
在人群之中,有一根高高竖起的木杆,上面挂着一张巨大的兽皮,兽皮上有用彩色颜料绘制的图案,似乎是黑熊,亦或者是什么其他凶恶动物,当然也可能是传说中的东西,这是图腾,是卡劳的象征。
“赵大哥,你不是说有两千人吗,现在看起来也就五百人。”唐沐说道,他只有十五岁,但却表现出少见的胆大,面对如此多的人,竟然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畏惧。
赵大河微微点头,对松下富明说道:“松下,这样很不好,你看他们在树林边不动了,肯定是等待大队,而如果等他们全都准备好来攻,我们的压力太大了。”
松下富明点头:“不仅如此,我们身边的人过于畏惧了,我担心他们没有血战之心。”
“所以......?”赵大河咧嘴一笑,看向了被扔在地上的生番,而松下富明微微点头。
一把刀被扔在了吉田七郎的面前,松下富明说:“七郎,弄死这个生番。”
“我......我不敢......。”吉田七郎吓的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的后退。
“真他
娘的没用,没卵子的货。”唐沐骂了一句,捡起刀,熟练的切开了生番的喉管,抓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把血放在了地上,那泰雅生番的生命快速流逝,嘴里发出几声呜咽,一动不动了。
唐沐虽然是军户,在广州也是艰难求生的,在加入东方商社之前,跟了屠户做买卖,原本胆子就大的他,杀人和杀牛羊没什么区别,把宰杀牛羊的手艺用在杀人上,其平淡自如的模样,甚至比生番鬼还让吉田七郎惧怕,吓的一脑袋扎进了屋里,不敢出来。
树林之外,卡劳正命人砍伐树木,他本人在打磨着手里的石刀,一边啃着一块熏的黑不拉几的肉。
树枝可以捆在一起抵挡箭矢,若是披上几张兽皮,那么防御力更好了。
磨刀完毕,卡劳低吼两声,一群人聚拢过来,他的手点在一个又一个人的眉心,显然是在挑选进攻的先锋,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声响起,子弹打在了卡劳身后的树上,敲碎的树皮落在了人的脑袋上,让卡劳甩了甩脑袋。
在此前对这里的侦查中,卡劳就已经见识了火枪,他们还曾与鸡笼的西班牙人接触过,对火器也不陌生,因此虽然惧怕,但也没有惊慌失措。
而在枪声之后,则是有人的大喊大叫,泰雅人只知道对面圣丘驻守的人是来自岛外的福佬汉人,却不会说汉语,更听不懂对面的语言。
但是,放枪的人很快离开了,而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头羊,卡劳不解,命人把羊牵过来。
发现那羊上还悬挂着一个圆滚滚的包袱,打开之后,一个脑袋滚落出来,其眼睛、口鼻之中插着一种草,额头和鼻子都用石灰画了几个图案。
这是岛上土人的一些手段,使用之后,据说可以让死的人不能升天,是对尸体极大的亵渎。
卡劳看过脑袋,眼睛瞪大,瞬间血红,他拔出了腰部间石斧,喝道:“冲上去,杀光福佬。”
也不管等待大队了,也不挑前锋了,所有人的生番士兵发狂一样冲向了圣丘。
赵大河远远看到人群蜂拥而来,哈哈大笑,对周围人说道:“看到没有,就跟放羊一样,不仅连甲,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样的敌人,我一个能打二十个。”
众人哈哈大笑,心安定了不少。
赵大河提起火枪,而身后则是跟着唐沐,他背着几杆火枪,作为赵大河的副射手。二人巡视各个岗位,一直到把缩在石屋里的吉田七郎也给拖拽出来,塞了一把刀在他的手里。
“好狗,你立下大功了,去休息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松下富明抱了抱黑狗,搓了搓它油光水滑的毛发,把它关进了柴屋之中。
赵大河轻拍松下富明的肩膀,问道:“松下,你的弓很奇特。”
松下富明随身携带着日式弓,在鸡笼时,哪怕把火绳枪扔了,也没有扔这弓。
日本弓显的很特殊,与明军常用的短梢弓不同,日本弓属于长梢弓,却也区别
于满洲人的长弓重箭,而是更加巨大,哪怕是拉满了,也比人还要高,使用的箭矢对比之下却短小很多。
这是因为日本弓是单体弓,而大明的弓则是复合弓,单体弓如果没有巨长的弓体,是无法具备杀伤力的。
“这把弓跟了十五年,我对它非常熟悉,在三十步之内,我可以射死一只飞行的麻雀。”松下富明说道。
赵大河点点头,指着桧木大树说道:“那你的战位应该在那里。”
“树枝太多,影响我使用。”松下富明摇摇头。
“那里有一个瞭望台,枝叶已经被清理完了,你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弓箭。”赵大河说,他拍了拍手里的火绳枪:“原本我是准备把最优秀的射手摆在那里的。”
松下富明点点头:“好,那我去那里,但我的手下不用去,披甲的武士是最勇敢的士兵,他们应该手持太刀,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赵大河拍了拍松下富明的肩膀,说:“你说的没错,他们是我手下最重要的力量,我会让他们在战争中获得自己的荣誉和功勋的。”
松下富明扛起弓箭,攀登上桧树,而泰雅人也冲到了近前。
事实证明,卡劳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的手下随着他在复杂崎岖的山路上,不惜消耗体力的冲了很久,这是毫无意义的,到了近前,登上圣丘的平台,却是看到了满地的鹿砦和拒马,已经那些削尖的木头,所有人不得不停下来。
而赵大河的手下已经进入阵位,石头的缝隙之间,栅栏之上,圣堂顶部,都是良好的射击平台,因为是困守,每个火绳枪手不仅配备了两把枪,而且还有一面藤牌。
这是因为生番的远程兵器不外乎投石索、投矛和软弓,这些武器用藤牌就可以避免。
赵大河则是站在了西北角的大石头后面,他吸着一根烟,这是学着李肇基的样子,用纸卷了烟草来抽的。
这也是东方商社的新时尚,只有地位达到一定的人才能如此,赵大河勉强摸到了这个门槛。
唐沐蹲在一旁,嘴里叼着一根草,手里却忙活个不停,他再一次把火绳枪检查了一遍,方便自己的姐夫可以在关键的时候迅速使用。
“唐沐,来,抽一根。”赵大河把嘴里的烟,递给了唐沐。
“大哥,这不是我能抽的吧。”唐沐笑嘻嘻的说到。
赵大河说:“这一次我活下来,就是立功了,大掌柜要问我要什么赏赐,我一定让他给你一个官当,至少是有资格抽这类烟卷的官。”
“为什么呢?”
赵大河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小子,是天生当兵杀人的材料,就这一点,日后在商社必然有出息,大掌柜的也肯定愿意提拔你。”
“嗯,那我好好表现,争取立功。”唐沐咧嘴说到,却是没有真的抽,而是把烟放在了耳朵后面,这也是有样学样。
这个时候,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