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我双方沿着清河的竞走游戏最终以清军的胜利而告终。
东方旅是防守方,向上游延伸防御的又以步兵为主,不可能让自己的步兵距离自己太远,尤其是清军在中间开始寻机渡河的时候,两支军队可能被分隔开来。
于是李肇基撤回了前往上游堵截的步兵和炮兵,然后把清河南岸大营里的辎重、辅兵向南撤离,并且把各营调遣起来,列阵后撤。
他在南岸的筹措的一系列计划都因为清军主帅的才能而作废,全军撤到清河南岸,让连云岛突前,便是卖了一个破绽让清军去打连云岛,但清军并未上当。
把马、步、炮三种兵力混编成机动部队,准备给渡河的清军迎头痛击,却也因为清军的谨慎和不断向上游延伸而被迫放弃。
那么撤退就是必然的,虽然李肇基知道,己方背靠营盘,可以给进攻的清军制造更多的伤亡,但他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件事,如果清军以一部牵扯自己,一部南下,将会如何呢?
那对于正在经营的辽南防御将会是一场灾难。
于是东方旅只能撤退,等抵达榆林铺再视情况看如何应对。
在李肇基召回上游的机动部队之后,阿巴泰率领至少一千名清军完成渡河,但他们并未真正靠近,而是距离答应三四里的区域待命,一直到东方旅离开营盘,在清河南岸的平原地带展开,阿巴泰才率骑兵靠近,对行军状态下的东方旅进行骚扰和迟滞。
清军骑兵的骚扰既是失败的,也是成功的,其失败之处在于,清军骑兵并未对东方旅形成有效的威胁。
李肇基让郑森统帅忠孝营和陈平派来的骑兵共同三百余骑在前行动,之后则是步兵掩护的辎重、中军、炮兵,在行军安排上,李肇基把东方旅那四个训练程度最好的常备步兵营布置在前后四个角,把到了觉华岛后组建的两个后备营,和辎重一起掩护在中间,而隶属陈平所部的四个步兵营,则由李肇基亲自节制。
骑兵营则负责殿后。
这种精锐在周边,新军在中间的布置,很好的防备了面对清军骑兵冲锋会被冲垮的情况。
但清军的袭扰仍然是有效的,步兵在行军的时候,要摆开纵队行军,才能提升速度,但因为清军骑兵的骚扰,尤其是大队骑兵不断变换方向的冲击,迫使步兵被迫一次又一次的展开横队,乃至变换成方阵进行对抗,然后再集结,再变成纵队,如此周而复始,极大的拖慢了东方旅的行军速度。
而且,在东方旅离开大营,真的撤退之后,正面的济尔哈朗也选择了渡河,渡河速度非常快,因此让更多骑兵加入到了骚扰之中来。
局势有些紧张,撤退虽然保持了完整,但主动性已经失去了。
这就是商社武装的弊端所在——缺乏骑兵。
虽然在登陆之后,四处扫掠,商社缴获了以万计数的马骡,但却找不到合格的骑兵来驾驭他们形成战斗力。
但李肇基并不觉得自己骑兵太少,毕竟他的军队是按照十八世纪的水准打造的,这支军队里,骑兵数量占据了总兵力的六分之一,是合格的水准。当然,身处十七世纪中叶,并不合格,这个时代的军队,至少一半是骑兵才合格。
李肇基认为,失去主动性的关键在于,不是自己骑兵少,而是对面骑兵太多了。
“哈哈,看起来我们的对手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中了我的计。”李肇基骑在马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踏着桥梁正在渡河的清军,不无得意的说道,这是事实,但也是故作镇定,因为李肇基已经发现,随着清军的在渡河上快速,东方旅已经无法在其展开之前抵达榆林铺的新阵地,这意味着东方旅要在没有工事依托的情况下与近万清军骑兵决战。
远处的清军正在两骑并排的经过一座桥梁,那桥梁位于开口朝南的马蹄湾里,是李肇基费尽心思为己方求得的一点优势。
那座桥梁是清军临时搭建起来的,却是利用了东方旅遗留的木桩。
原本那里就有一座东方旅工兵搭设的桥梁,是用粗壮的木桩钉进水底的泥沙里,然后用方木和木板搭设了水上结构,往日大营与盖州之间的交通完全靠这座木桥沟通,辎重车和弹药车都可以从上面经过。
而在确定抛弃盖州的时候,工兵按照李肇基的要求对其进行了破坏,但也仅仅是泼了些油,一把火点燃了罢了,显然火焰不论多炽热,都无法烧掉水里的木桩,而这几日随着不下雨,清河的水位也在下降。
原本水底的木桩露了出来,但李肇基没有允许工兵去破坏,这是他故意布置的。
不仅如此,附近的一片树林也没有被砍伐。
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让清军选择修复这座木桥渡河,而不是重新选择渡河点。这附近实在是平缓,渡河的地点太多了。
而东方旅的快速后撤,让清军主力急于渡河,最终中了李肇基的计,但李肇基也没想到,清军修复木桥的竟然这么快,在大队尚未抵达榆林铺之前,就已经开始渡河了,反倒是让这个计策看起来像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在马蹄湾最深处渡河显然不是好选择,因为一旦对方占据上风,己方需要撤退,大队人马就要聚到渡口形成一团,遭遇敌人的集火袭击,但很显然,济尔哈朗并不认为自己会到那一步,再加上要快速渡河截住对手,因此才选择了最快的速度渡河。
“司令长官,看起来我们最初的计划要改一改了,清军主力渡河了,我们撤退到榆林铺已经来不及,只能是摆开阵势,和清军硬碰硬的来一场。看看是清军骑兵的速度快,还是咱们铅弹快!”杨彦迪走到李肇基面前,对他说道。
李肇基哈哈大笑:“很好,你有这么大信心,非常好。就如你所说,展开兵力吧,计划有变,此前的谋略,不必强求。”
最初,李肇基与杨彦迪商议好的计划是,从清河南大营后撤至十里之外的榆林铺,进入预先构筑的工事之中,进行抵抗和消耗,那里从东向西有着起起伏伏的土丘和山地,是适合己方的好战场。
也可以借机把清军尽可能的往南调,而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后,李肇基会派遣海军在榆林铺侧后方向,接上一些精锐,北上到清河登陆,消灭清军在盖州城下的辎重部队,然后一把火烧了对方的渡桥,控制渡河点。
正面则发起进攻,尽可能把清军往河边赶,把他们杀死在河岸边。
但因为清军进攻实在太快,全军撤到榆林铺就已经宣告失败,即便还要坚持原计划,不就地打一打,必然做不到。
东方旅面对优势骑兵的进攻,阵型展开、战术布置、攻防对抗,是东方旅建立以来就不断演练和完善的训练科目,在登陆辽东之后,因为有新训军的四个营和一个炮兵连加入,布阵和战术配合上,又进行了改进。
不论怎么说,眼前的战斗,东方旅准备了半年之久,而清军却对这支新式军队一无所知,有心算无心。
随着李肇基和杨彦迪二人确定要与清军正面对决,那么东方旅上下也就要展开了。
李肇基先是命令所有骑兵集合,掩护撤退后出现的伤病员后撤至榆林铺,之后骑兵就要林中榆林铺一带的山林和丘陵地形,进行秘密机动,力求在合适的时候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郑森与李来亨二人相互之间不对付,但在李肇基进行布阵的时候,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留下来。
郑森已经认识到东方旅这支新军的与众不同,他渴望拥有一支同样的部队,自然希望了解其战斗方式,李来亨同样如此,当然他还有一个职责,那就是监督东方旅作战,并且负责统计战果。
幸运的是,无论郑森还是李来亨,在过去一个多月的并肩作战中,对勇敢而聪明的唐沐敬意十足,因此他们都愿意把自己所部骑兵交由唐沐指挥。
撤退的是骑兵和部分辎重,野战医院与弹药补给的车辆留了下来。而接下来兵力就是对兵力进行分配。
东方旅指挥部早有备案,根据地形和兵力多寡,备案也就有变化,此时选择的是,丙号改方案。
丙号方案是攻防一体,相互配合的方案,改进是因为新训军四营一连加入进来。
此时处于战场参战的有东方旅的四个常备营和两个后备营,两个炮兵连,新训军的四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连。
因为在过去的战斗中,多有伤、病、亡等因素,因此各营都不满编。
理论上商社每个战斗营有六个百人连,三千六百人,新训军四个步兵营,每个五百人共两千人,但实际上各营各连都有损失,商社的六个营此时只有三千二百多人,新训军尚有一千八百多人。
每个连缺额最少的三个人,最多的十一个,绝不大部分都是五六人,缺额并不多,耗损也不大,因此可以视为完备部队。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先锋营、跳荡营、部分亲随,前两者全数是披甲冷兵器部队,规模在八百左右,后者则是精英和后备军官。
按照丙号改作战计划,李肇基把全军分为了两个部分,组建一大一小两个方阵。
小方阵全是精英,包括了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和选锋营。三个步兵营中的两个来自淡水团,这是从淡水营扩编来的两个营,是所有步兵中老兵比例最高的,炮兵连也是如此,至于选锋营,由先锋大队扩编而来,规模五百人,因为进攻盖州等因素,现在只剩下了四百二十多人。
最后一个步兵营是东方旅的后备营,却也是两个后备营里出挑的那个,是费雷拉营,虽然费雷拉受李肇基差遣前往顺军那边担任军事观察员,但并不影响费雷拉营的战斗力,澳门那些葡萄牙人雇佣兵尽数都在其中。
这四个营将会与主力拉开距离,形成一个方阵,而剩余的部队形成另外一个方阵。
“大河,你要字还是要花!”杨彦迪对赵大河问道。
在所有的军队将领里,有资格,有能力,又受到李肇基信任,可以统帅那个小方阵的,只有杨彦迪和赵大河两个人,杨彦迪是东方旅长官,而赵大河是淡水团长官,此时杨彦迪拿出一枚淡水铸币厂铸造的青龙银元,笑着问赵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