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船长高呼:“不,绝对不行,这会引发误会的。亚伦先生,您必须阻止这个疯子。”
亚伦急匆匆的从舱室里冲出来,就看到唐沐与船长在争吵,在询问之清楚发生了什么后,亚伦问道:“他说的没错,唐,这会引发冲突。”
那位英吉利的船长是当初东方号上的水手长,在广州那件事之后,英吉利船员之中的所有管理层都被收拾,所有船员进入了为东方商社服务的状态,这位船长便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表现的机会。
他学会了汉语,在拿到商社按时发放的薪酬之后,他倾囊相授,教给商社的船员如何使用西式的船帆。但最终,他的职位也就停在了二副,而他的学生中,比如郭旭已经当上了船长。
那个时候,英吉利人才清楚,自己可以为东方商社服务,可以得到与自己能力相匹配的薪酬,但永远也无法融入其中。
因此,在亚伦要西航的时候,很多英吉利船员报名了,虽然他们离开了商社,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群家伙在为商社服务的过程中,知晓了太多商社的秘密。
比如淡水附近的西班牙人与商社的关系,名义上,西班牙人与商社进入了和平状态,双方进行贸易,但实际上相互防备。
西班牙人对商社的快速扩张和壮大感觉到焦虑,而商社也一直秉持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准则。尤其是金瓜石金矿出现的消息传出,西班牙人与商社的关系恶化了不少。
金矿,对任何势力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会让两方产生冲突。
“不,这是玫瑰号,曾经属于荷兰人,我们进港会被荷兰人发现,浪岗岛发生的事情,要尽可能的瞒住。”唐沐说道,虽然他知道,东方商社在浪岗到伏击荷兰探险船队的消息,必然会被施琅为代表的郑家人传出去,但商社一定要尽可能的保证荷兰人尽可能晚的得到消息。
唐沐的手指着远处的淡水港,在那里停泊着七八艘船,有大明来的船只,悬挂着郑家旗,也有商社的船只,但有一艘船上,悬挂着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事实上,在船队北航之前,大员与淡水之间的贸易就很频繁了。
亚伦搞明白了唐沐的意思,立刻命令船长悬挂西班牙旗帜。
淡水港的反应相当快,有一艘快蟹船贴靠过来,用旗语进行询问。而玫瑰号立刻开炮,在快蟹船的附近打出了一道水柱,高高升腾起的水柱让快蟹船惊慌,这艘船上只有一门炮,肯定不是其对手。
在淡水港外搞了一通之后,唐沐又让玫瑰号启程前往鸡笼港,降下了西班牙的旗,然后进入了鸡笼港。
商社在这里有一处商馆,抵达之后,唐沐立刻登岸,进入商馆。
“唐沐,是你,你回来了。”商馆的掌柜是卫队出身的旧人,刘顺曾经的手下。
“老方,没有时间闲聊,你立刻安排一艘船,送我去淡水。”
方掌柜说:“没问题,外面就有一艘长龙船,原本明日送高山番子去淡水的,早走一日也是无妨。”
“好,我刚才下来的船是玫瑰号,你立刻安排给她补给,多补充一些酒水和柠檬。”唐沐吩咐说道。
“那是什么船,刚才西班牙长官派人来问我,我是一无所知。”方掌柜有些无奈的说。
唐沐说:“你不要理会西班牙人,就告诉他,船上都是洋人,前来贸易的,你补充完,玫瑰号立刻就会离开。而如果西班牙之外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是西班牙人让你提供的补给,明白吗?”
“为什么?”
唐沐从怀中掏出李肇基的青龙印,说道:“这是大掌柜的命令,你不要问。”
方掌柜微微点头,他出身卫队,清楚李肇基的规矩,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其中必然有什么秘密。
唐沐亲眼看着玫瑰号起航,在外海南下,海岸线的上人绝对看不到后,才坐上长龙船,驶进了淡水港,而淡水已经处于忙乱之中,留守的军队在集结,港口处于戒严状态,长龙船一进入,就被快蟹拦截下来了。
“我是唐沐,快带我去见刘掌柜和杨长官。这是秘密,不要声张。”唐沐对负责港口军管的一个队头低声说道。
唐沐是李肇基的亲随心腹,队头自然认得他,细细辨认一番后,不敢多问,带上他一起去了总社。
总社大楼位于淡水城中心,与鹿鸣馆相对,因为以红砖建造,三层大楼在城内非常显眼,而为了纪念西院夫人在广州所烧的红楼游舫,此大楼因此被叫做红楼。
“西班牙咸肉肯定是得到消息了,知道大掌柜远航,咱们社内空虚,因此前来挑衅。狗养的咸肉,若是淡水号在这里,他们也肯定不敢这么嚣张。”杨彦迪是个暴脾气,他的怒吼声充斥了整个红楼。
刘明德说:“我们应该搞清楚那艘船的来历,看起来不像是西班牙人的船,他们只有几艘三角帆船,没有听说马尼拉为他们补充船只啊。”
“白头鹤号的情况如何,是否可以下水?”杨彦迪问向刘明德。
“预计明天安装和测试火炮.......。”刘明德对船厂的事很了解,顺嘴就回答了,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说道:“杨掌柜,必须在弄清楚事实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更重要的是,大掌柜临走的时候说了,你我没有向各方宣战的权力,除非对方攻打淡水,否则绝不擅开战事。”
“老刘,你看着别人欺负到头上了.......。”
“不要吵了,二位,没有什么西班牙人挑衅,那是我布置的迷魂阵。”唐沐进入办公室,对二人喊道,制止了二人的争吵。
“唐沐,你回来了,船队回来了吗?”
“唐沐,半个月前,有一艘小福船经停淡水,带来了长崎的消息,船主自称魏之瑗,说咱们商社与日本起了冲突,大掌柜还领军打了对方的据点,可是真的?”刘明德和杨彦迪各自问了自己的问题。
“我要一个个的解答,首先,请杨长官解除淡水城的军管,没有什么西班牙人挑衅。”唐沐沉声说道。
刘明德立刻命人送来茶水,唐沐喝了,把玫瑰号的来历以及李肇基对亚伦的安排说了一遍,他解释说:“这艘船属于荷兰人,但现在被我们抢了,我不能让这艘船进淡水,不然荷兰人可能会识破。
所以我假借西班牙旗帜,命其入鸡笼补给后迅速南下,即便荷兰人得到风声,也会认为是西班牙人劫了当初的探险船队。哪怕是郑家人向荷兰人说明,是我们的船队伏击了探险船队,在我的欲盖弥彰之下,荷兰人可能也会认为是郑家人栽赃嫁祸。”
杨彦迪听了这话,不仅命令解除了军事管制,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唐沐,你个小子,有胆有识,好,很好!”
杨彦迪虽然与刘明德一前一后投的李肇基,而且二人原来都是海上贸易的小商人,但自我定位上却完全不同。
随着商社的发展,商社逐渐分出了两拨人,一拨就是以刘明德为主,专司贸易、建设、管理,实际上就是成了商社的文官群体,另外一拨人以杨彦迪为代表,平日练兵用兵,形成了商社的军事力量。
李肇基严禁这两股力量交叉任职,在淡水时,曾经因为刘顺向自己的叔叔刘明德说起军中事,被李肇基公开处罚过。
显然,唐沐作为李肇基的亲随,被杨彦迪视为了武官一脉,因此对于他的大智大勇,大加赞赏。
唐沐呵呵一笑:“两位掌柜,虽然我们与长崎的贸易以失败告终,但此次北航,商社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我们占据了佐渡岛。您看着这个。”
唐沐拍了拍他带来的箱子,二人这才发现,这个箱子上有一根锁链,竟然直接锁在了唐沐的手腕上,唐沐从裤裆里掏出钥匙,打开锁链和箱子上的锁,露出了里面一个巨大的金块。
这个金块足有人的脑袋大小,从是四个人把它抬进来看,至少有二百斤。
唐沐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这么大的一个金块,足以证明其所言非虚,商社确实在海外占据了一座盛产金银的岛屿。
“你是说,佐渡岛上每年出产的金银不下一百万两银子。哈哈,这多的银子,咱们和日本贸易干甚,费那么多心思,买入买出,雇那么多人,一年也赚不了一百万两。
这下好了,有了金银山,咱们就不管那些劳什子了,弄来的金银,全部造火炮火枪和战船,然后练兵。保住佐渡,就什么都有了。”杨彦迪在听了唐沐说完北航情况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刘明德也很激动,但他想的比杨彦迪长远的多:“杨掌柜,既然佐渡盛产金银,对日本一定也很重要。你应该立刻与凯达格兰人的阿塔联络,看看淡水这边能派遣多少兵马前去佐渡援助,我也要催促一下船厂,尽快让白头鹤号形成战斗力。
你说的没错,有了佐渡,什么就都有了,同理,为了保住佐渡,商社没有什么不能投入的。所有的船只,所有的军队,都值得投入到那里。”
杨彦迪点点头:“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来人,去凯达格兰人部落,请阿塔前来会商要事。”
刘明德又说:“唐沐,你应该有去广州的计划吧,我们的贸易失败,必须要和那里的士绅有个交代,对吗。还有陈怀玉,他是陈子壮的儿子,地位尊崇,绝不能连句话都不说。”
“是的,这是大掌柜给我的命令之一。”
“你停留五日再出发,我让白头鹤号送你去,同时,这金块也要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