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中士,长着一张冷硬的脸,一条不规则的伤疤由眉尾延伸至下巴,黝黑的脸上肌肉纠结,很是吓人。
我们几个学驾驶的列兵被眼前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给震住了,虽说眼前的林峰就那样随便站着,也令我们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远处,炮车开了过来,足足还有十几米远,驾驶舱里面的那人,头戴钢盔墨镜,很是威风英武。履带驶过卷起尘土飞扬,接天弊日,阵势惊人。突然心头猛地一动,刹那间的愣神,竟然又让我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眩晕感。
猛地摇了摇头,定神,这时候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下士,挤着眼睛瞅了瞅,是四班副周涛。他冲着我们几个列兵点了点头,算是在打招呼。
我转头望了庞甲一眼,见他跨立严肃,我也就没再多动。
这时,一排长也从车上跳了下来,接着整队,然后又开始发表长评,“连队选了你们作为新的一批驾驶员,召集你们,训练你们,从今往后,你们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掌握好这项技能。”一排长郑重地望着我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爱装管装,杜绝安全事故。”胡铁皱眉道。
一排长点点头,“不错,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生命一样,去爱护手中装备。但今天我想要说的是,驾驶员,作为一名炮车的驾驶员,是战场上全炮班人员能否生存下来的关键,你们今后所学的东西关乎着你们战友的生死,你们学艺不精,就是对你们战友生命的漠视,所以首先要教会你们的只有这一点。”
一排长顿了顿,继续道,“这些武器装备中的细小环节,正是影响部队战斗力的关键……”
浩子拖着沉重的双腿,提着水桶,他看了一眼我,压低声音说道,“你确定咱们是来学驾驶的?”
我学者他那夹杂着湘西风味的河南口音,也低声说道,“不然咧。”
他神色一动,“你就傻把你,他们这是找我们来擦车皮的,没准就没成心想教我们。”
见他失落,我小声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据说驾驶训练很简单,跟开卡丁车一样,列兵要想开车,就得先擦半年车皮,抡半年履带,闻半年车屁。”
“三个半年,一年半?那岂不是都快要退伍了?还有你说的前两条我还能理解,最后一个闻什么车…屁?”
“其实呢,也就是出去练车,包括晚上入库,新驾驶员是不能坐车啊,都是要跟着车屁股后面跑回来的,还有呢,三个半年也只是为了押韵,其实也就一共只有半年了。还有提醒你的是,跟我们班那个老兵保持点距离,他这个人死较真,一点小事就会把你整个半死。”
“我看的出来。”
“反正你也是从新兵连走过来的,咱们几个新兵再不团结,那么今后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浩子不说话了,我拿起抹布往水里一扔,搅几下后捞起来,冰凉的那股寒劲彻骨的爽,胡铁闷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了,他问我,“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擦车。”我看了他一眼,“我们还有差不多三十分钟。如果擦不完,排长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弯下腰洗抹布的时候,看见一双锃亮的作战靴走了过来,我已经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转身。“林班长好。”
他看着我们几个列兵,道,“李班长休假,这里一切训练由我负责,擦车手冷吗?”
胡铁挺直腰板,回道,“报告班长,不冷。”
他突然笑了,随即把手伸进铁桶里,哭笑不得,“不冷吗?”
“其实真的挺冷的。”
“行了,行了,不擦了。”
我们几个内心一阵狂喜,不过很快庆幸就变成了沮丧。
“看你们鼻涕都块冻出来了,看见山对面那座铁塔了吗?半个小时。”
见我们没有反应过来,他缓了缓道,“没听懂?现在还有二十九分钟。”
见胡铁拔腿跑了,动作突然且迅捷,我和浩子赶紧跟上。
几十米后,见我冲了起来,浩子在后面喊着,“就我们三个人,你们两个至于这样拼命吗?”
我朝他瞄了一眼,“可不得快点,规定的有时间啊。”
“这是上山,你们懂不懂分配体力啊。”
突然脑袋像过电一般,一阵心悸,接着头痛。停下脚步,浩子跑了过来,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不是,你刚才说什么?”
“这是上山,你们懂不懂分配体力啊。”
“再说一遍。”
“我说这是上山,你们懂不懂分配体力啊。”
“再来一遍。”
“你脑子有病啊,还不快跑。”
“我只是觉得之前也有人曾对我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可是我不记得是谁了。”
浩子想了想,咬着牙拽着我胳膊开窜,“管他谁呢,发什么呆呢,跑啊你。”
心里迟疑着刚刚浩子说过的话,一路跑下来倒也没觉得很累。我知道,并且可以断定,丢失的那部分记忆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按照电视剧里演的,我所缺少的就是场景的刺激。所以,我要利用好这些偶然出现的记忆碎片,为回忆起整个过往增大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