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午夜12点整，现在回答我，有后悔的吗？现在退出，明天还能赶上你们老连队中午饭。”
眼前的军官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越野车顶上喊着。
脑袋清醒逐步后才发现，自己面前的军官，正是赤鹰副中队长李铁。
“报告首长。”我想了想喊道。
李铁从车顶上跳了下来，迈开步子走到了我跟前，抬眼绷着脸瞅着我，搞得好像不认识一样，问道，“你后悔了？”
我抬眼凝望着刚从背囊里被收缴的东西，里面躺着当初大胖送给我的坦克，喊道，“绝不后悔。”
“你想表达什么？”
对面是杀人的目光。
“报告，那辆坦克是战友送的，能不能给我留下？”
“瞧你们这点出息，就差带尿布和奶嘴来了。”李铁声嘶力竭是咆哮，样子像极了刚入伍那天的九班长孙冶。
看来这种咆哮般吼人方式的来源是特种部队。
天成在边上拽着我衣角，示意我不要做无畏的抵抗，再次看向那辆坦克的时候，仿佛看见了大胖软绵绵的肉垫。
“现在回答我，有没有后悔的，有要退出的吗？”
李铁依旧咆哮着，跟几天前那个硬朗的中尉给我的印象出入太大。
还没有反应过来，密集充实的水流腾空而下，让人一阵透心的凉，不是暴雨，是消防用的高压水枪。
枪头在队列中间来回扫射着，要是机枪弹雨，可能身边就已经是一堆死尸了。水顺着头盔往脖子后的衣领往身体里灌，而后又顺着自己的袖口裤腿往下不停的流。
水流过后，身体打着哆嗦。
寒冷，饥饿，还有疲惫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的感受器，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雨水落下的时候，瞬间又让人清醒过来。
这是在选拔，
不是做梦。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场面入伍以来都没有遇到过。
水枪还在不停的喷射，李铁扯着脖子，浑厚的嗓音喊着入营选拔的规定，我瞅了瞅炮连的战友，浩子、小赖、还有黑子都没了往日顽皮搞怪的表情，显然是被这一连串的整训搞蒙圈了。
老霍和天成也只是面面相觑。
天成低下头嘀咕着，“早知道，就带块肥皂来了。”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项征接过话茬。
“老是这一套，能不能有点创意……”
“……”
“训练期间没有通讯，没有假期……”突然李铁顿了顿，接着朝我们这边喊道，“队列里不准讲话，你们新兵班长没有教过你们吗？”
“全体卧倒，匍匐前进。”
我不知道这算是预选的第一个科目，还是对我们的体罚。高压水枪依旧喷射密集有力的水流，并没有人告诉我们要匍匐前进多少距离，终点在哪里。
泥泞，操场已经被水流冲得一片泥泞，脑袋前是前一名士兵的脚后跟，脸上是被他作战靴鞋底甩过来的泥浆，后来干脆闭上眼睛，只是往前趴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和雨雾，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或许就是预选传闻当中的艰难困苦，这里面趴着的只是一群生于90后的新兵蛋子，入伍还不到一年，还都是个列兵。
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这可远比新兵连残酷的多，对于新兵，这是炼狱般的考验，或者说这两者之间都没有可比性。
面对心理和生理的双重考验，赤鹰就是为了激发出每个人的潜能，特种兵不是这么容易当的。
很多年以前，我也和他们一样，站在这里，不知道教官在说些什么，在高压水枪的水流和阵阵的枪声中，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泪水，听到他们的嘶喊。
这场一千米的爬行，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长过，头晕眼花，冷，寒冷，饥饿，痛苦……自己像个泥人一样在泥浆里挣扎着，不时屁股还会被揣上两脚……
“快，快点……快快快……”
“告诉我，你到底行不行？”
……
终于有人嚎叫出来，还带着哭腔，“我受不了。”
水枪停了下来，
“好，很好，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证明你比绝大多数的人聪明，还有谁？”李铁的目光在我们身上迅速扫射过去。
“报告，我们坐了12小时的车，还没有补充过任何能量，到了这里甚至还没喝口水，撒泡尿，您不应该这么对我们。”
李铁黑着脸，大发雷霆，“哪那么多废话，我说过了，后悔的可以退出。”
突然感觉李铁像是变了个人，这样寒冷的目光甚至让人有点害怕，我久久说不出话，
“起立，向右看齐……”
天成扯着我，一场冰雨匍匐后消耗了我们很大程度的体能，站起来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凌晨的温度像是降到了冰点，是冻的。
我点点人数，还好神炮连的人都还在坚持。
而这也仅仅预选的开始。
小雨痛苦的表情像是在哀求我，让他回去，让我意外的是他没有选择退出。
“现在是凌晨一点三十七分，下一个科目所有队员务必在天亮之前到达3318高地，那里是你们第一个淘汰点。”
巨大的射灯下，是一支湿漉漉的队伍，所有人都背着厚重的训军囊，脸上是泥巴退去的污渍，穿着厚重的防弹衣，背着自己的步枪，手臂上的先进的单兵数字系统闪射着微光。
脚下是灌水的作战靴，鞋帮上还沾满了淤泥。
等待他们的是30公斤的负重，18公里的漫长夜行路程。
伴随着寒冷和疲倦，刚开始的新鲜兴奋感已经消失不见，心里的信念或许已经开始动摇，魔鬼训练考验的不是人的体力，而是一名军人的意志。
他们手臂上的数字仪像是一道道绿色的闪电，划过晴朗的天空。
参加选拔的战士，看他们的臂章是一把锋利的利刃，这是474铁军师的标志。
……
这群被评价为较弱甚至是自私的90后一代，正在用一种看似残酷的方式，宣告自己是一名经得起考验的士兵，能够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