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战局的变化只在一刹那。
艾希的反手刀本来是没打算直接伤了范·奥卡的，她原本的打算只是脱离危险。
敛息状态下的绝对冷静让她完全可以判断出当前战局的最佳选择。
但眼看着范·奥卡并没有躲闪，甚至看起来没有反抗的动作，她便毫不犹豫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对方的手腕。
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勐地暴起突进，一匕首攮进对方的心脏中。
范·奥卡瞪大了眼睛，猎手与猎物的身份此时勐地倒转，而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失去了先机的狙击手根本没办法防住刺客的近身突刺。
哪怕武装色覆盖，相比较于精通近战的艾希，范·奥卡对于肉体的强化能力还是差了一筹。
“你说的有一点没错……”
艾希目视着范·奥卡，与其四目相对。
语气漠然而冰寒彻骨。
“不管我到底是海军还是CP……”
“你都是海贼。”
“刷！”
她的另一只手从身后抽出一柄短刀，顺势正手一刀斩断了范·奥卡的咽喉。
随后，一脚蹬在了对方的身体上。
范·奥卡的身体倒飞出去，翻了几圈后趴倒在了地面上。
直到这个时候，艾希才看到……范·奥卡的身后，一个黑黝黝的洞正在冒出鲜血。
这是枪击的痕迹。
“……哈。”
恩希亚最后的一点力气也终于卸去，身体一软，靠倒在身后的残墙上。
之前的对战中，她和范·奥卡同时找到了对付对方的方法。
如果不是艾希的突然入局，恩希亚其实或许能先一步击败范·奥卡的。
“……咕噜……”
范·奥卡吃力地抬起头，看向远处露出蔑视笑容的恩希亚，伸出手。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割开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血液鼓动的声音。
在最紧张的那一瞬间，他勐地中了一枪。
就是这一枪，让他露出了破绽，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瞬间翻盘。
这一枪，不用多想，肯定是恩希亚的手笔。
但是……这一枪到底是怎么射到范·奥卡的？而且……
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子弹射来？
范·奥卡说不出话来，恩希亚虽然还勉强可以说一些，但是她也懒得和范·奥卡解释。
此时的她说话也很吃力了。
之前说过，能力高超的狙击手可以让子弹拐弯，但是这个拐弯有上限，不能拐的幅度太大。
但恩希亚的雾气却可以让子弹偏转方向，虽然没办法直接板正，但是慢慢调整、引导，的确可以做到让子弹的方向转移。
而仅仅是这样，从背后射来的子弹一样会被范·奥卡察觉到，临时闪开也不是不行。
所以，一定要在范·奥卡和艾希之间创造出一个紧张的对峙局面，才能分散范·奥卡的注意力。
猎人要合理地运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资源去塑造出对自己更有利的局面。
恩希亚喘了两口气，仰望天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范·奥卡用于判断子弹方向的东西一样是气流。
而气流本身是空气被子弹扰动造成的波动，她一样可以通过控制雾气削减气流来干扰范·奥卡的感知。
原本艾希要是不在，她是打算用这种办法对付范·奥卡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果实能力不但对自己有用，也会被对方利用啊。
靶靶果实抓到了由自己身体变成的雾气，这一点让自己吃了不小的亏。
不过好在，赢到最后的是自己。
恩希亚的目光下移，看向了范·奥卡。
范·奥卡的身体下鲜血流了一地，但他还没有彻底死去，而是瞪大了眼睛看向恩希亚。
艾希走上前。
在恩希亚的身体被艾希彻底遮住前，范·奥卡看到了恩希亚嘴唇的微微动弹。
“太不小心啦。”
他的身体一阵抽动。
“察！”
没有给他多少屈辱的时间，艾希几乎是一眨眼就把短刀整个捅穿了范·奥卡的脑门。
连痛苦都察觉不到，转瞬即逝。
范·奥卡因为自己的大意，窝囊地死在了恩希亚和艾希的联手之下。
杀死了范·奥卡之后，艾希几乎是同时解开了敛息模式。而面对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尸体和一手红白相间的脑浆，原本会惊悚骇然的她此时却视若无睹。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转身跑向了恩希亚，虽然刚才连续几次强行扭转的动作都让她的身体大幅度受损，但此时她顾不得这些。
“恩希亚，恩希亚，撑住……”
她三两步跪倒在恩希亚身前，双手托起恩希亚的身体，将她直接横抱起来。
同时，她还没忘记将脚勐地朝身后一撩，勾起恩希亚跌落在地上的枪支挎在身上。
“我这就找医生，军医……”
“能解毒的，又不是瘟疫那家伙的毒，一定能解得掉的，撑住……”
“我这就帮你找医生！”
艾希顶着浑身上下的酸麻痛感，一边流眼泪一边抱着恩希亚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军医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去找谁，但……
抱着恩希亚求救，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被艾希抱在怀中，恩希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失血过多导致身体发冷，生命慢慢逝去，她的感官已经渐渐变得麻木。
她看着艾希，艰难地开口说道：
“你……现在很坚强了啊……”
“别说话了！”
艾希尖声叫道：“你不要说话，保持体力，保持清醒……”
“……”
恩希亚咧嘴笑了：“……抱歉啊……”
“我大概……已经不行了……”
“说什么胡话，你给我住口，闭上嘴！”
艾希怒喊道：“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嘴里就没说出过什么好话！”
“老是惹得别人生气，库尔曼几乎天天都要和你吵架，就连玛丽有时候都会忍不住骂你。你就不能改改你那出口成脏的臭毛病吗？”
“……啊，对啊，库尔曼……”恩希亚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起来，我还没有和他……好好道过歉……”
“本来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的……丢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咳咳咳……”
恩希亚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该死，该死……”
雾气渐渐散开，艾希看到整片玛丽乔亚都充斥着火光。
废墟、烈焰、尸骸，遍地都是。
到处充斥着喊杀声，血肉飞溅。
“医生呢！？医生呢！？”
没人回答。
她在废墟中奔跑，杀红了眼的CP和海军都刻意地避开了这对奇怪的，由一个海军和一个CP构成的组合。
艾希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没有人回应她。
偌大的战场时刻都有死亡，战况愈发激烈，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没人会注意到别人的求救。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
“来救救……救救她……”
“救命啊！”
刺耳的呼救声，恩希亚已经听不见了。
感官慢慢消失，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离她而去。
她的视野反倒更加清晰了。
啊啊，太好了，这种感觉。
恩希亚的目光有些释然。
世界第一次如此安静，没有人的喧嚣声，没有虫鸟的叫声，也没有风声。
冰凉，冰冷，仿佛坠入冬日的湖水。
而身边拥抱着自己的人就像是一团暖阳一样。
自己多久没被人拥抱过了呢？
成为海军后，自己一直都是个独行侠。在此之前，自己作为海贼猎人，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母亲死后，父亲就酗酒成性，终日沉沦，或许是因为愧疚，也故意疏离自己。
上次拥抱自己的人，得追朔到十多年前，那个已经记不清面容的女人了吧？
十多年来，陪着自己的一直只有枪。
终于结束了，虽然一直不想死，但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自己居然意外地平静呢。
只是可惜……
“真是……遗憾……”
“说好……要用这把枪……终结这场战争……”
“我真是……说了很不自量力的大话啊……”
“对不起啊……”
“对不起……”
雾气完全消失，战火下的玛丽乔亚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月亮和远处金灿灿的巨山释放的光辉连大海都照得通亮。
艾希脚底一软跪倒在地上，身体受损加上不顾一切地奔跑让她失力了片刻。
“……呃啊——”
她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迎面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波光粼粼，漫漫深邃的湛蓝色。
她喘了几口气，缓缓睁大了双眼。
“清晰了……清晰了……”
朦胧的雾气消散了。
她低头看去。
“恩希亚……”
“……”
“恩希亚……？”
微笑。
桀骜不驯的笑容和她并不相配，也许那温和纯净的笑容才是嘴适合这个脸颊的表情。
她的双眼看向天空，漆黑如墨。
玉一样的双眼中光泽平滑，但没有了一丝生气。
长发缠绕在艾希的手臂上。
艾希缓缓将恩希亚放下，靠在一边的断墙上。
她伸出手来，缓缓摇晃着恩希亚的肩膀。
没有反应。
她将自己的耳朵靠在了恩希亚的胸口。
没有声音。
——
“……”
“不……要……”
“……”
……
拉夫德鲁附近的海域中，海面上勐地窜出了三个人影。
严格来说，是一个人拖着两个人的人影。
玛丽甩了甩手中的安和莉莉亚。
这两人已经被海水泡晕过去了。
没办法，她们要脱离尹姆的追击只能从海里走。海水本身对见闻色干扰就强，而且尹姆本身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虽然实力超凡，但是一样还是受到了海水的影响。
先不说现在的玛丽是精灵，不会被大海排斥，就算她不是精灵，她也早就和蕾妮斯梅达成了协议。
因此，从海下逃离是最稳妥的办法，为此她还特地让提福俄斯过来拖延了一会时间。
不过安和莉莉亚就倒霉了，玛丽也只能把她们两个一起拖到海下，长时间潜航躲开尹姆的追踪后再浮出水面。这个时间足够让两人昏迷了。
不过还好，看着周围平静的大海，玛丽知道自己等人已经成功脱身了。
周围迷雾缭绕，她明白此时她们已经进入了那个能干扰所有定位方式的海域。
早有准备的她静下心来，开始倾听。
“……”
“……（*&（*）”
“ji&*&()_j&(*&jk”
“停JIJ￥L（J这里……”
“沿着&这jkj个方向……”
空气中先是传来了一阵阵根本听不懂的混乱声音，随后渐渐清晰。
也许这也不能说是清晰，但是玛丽渐渐可以理解空气中传来的嘈杂话语的意思。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她感觉自己四面八方都在有人说话，但各种不同的声音说的话却又出奇地统一。
“这就是聆听万物之声……”
玛丽喃喃道，随后顺着声音指引的方向飞行过去。
虽然知道尹姆应该是没有在这片海域中定位的方法，但是以防万一，现在玛丽还是要抓紧时间靠近拉夫德鲁。
能否抢得先机在这场战斗中将至关重要，玛丽这里的战场重要程度不亚于玛丽乔亚战场，而此时玛丽身边只有两个人。
……
在尹姆和玛丽相继冲入拉夫德鲁附近的海域后，摩尔冈斯也慢悠悠地飞了进去。
他手中有玛丽给他的生命纸，追着这个方向不会有错。
就是不知道电话虫的信号能不能传出去……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摩尔冈斯飞进迷雾后，又过了几个小时，一艘喷着火焰的小船也来到了这片海域的边缘。
随后，几乎没有停滞地直接冲了进去。
驾船的人也许根本没考虑过自己这是在干啥。
艾斯坐在小筏之上，在冲入迷雾海域的同时，他就感觉到耳边传来了蜂鸣声。
巨大的蜂鸣声让他脑仁一疼，没等他多做反应，这些声音便清晰了起来。
“朝着这个方向……？”
他将信将疑地调转了船头。
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声音？又是谁在和他说话？
艾斯啥都不知道，但以他的性格他也懒得去管这些。
刚刚经过劳工之桥，那里的战斗痕迹简直是触目惊心。
也许玛丽现在已经和来自世界政府的强敌交手了，现在艾斯要想办法尽快赶到战场。
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战场在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