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识洪流的意识是经过了统一的状态,只要自己的主意识带动就能引导洪流方向,引导模式有点类似磁铁砂与磁力源,而这里的意识流砂没有统合,展现了一种纯粹的积压与混沌,强行干预的话自己的意识会被研磨。
阿格隆收缩形态,用自己的身躯变成缓冲层将叶波保护起来,意识流砂在阿格隆体表流过,留下一道道伤痕,这伤痕没有流血,被剐蹭到就消掉一块,像是肉体被凭空挖掉了,有种本来这块肉就该长这样的意味在里面。
意识的流砂席卷翻滚着,叶波猜测这些都是死去的攀登者留下的意识碎砂,碎砂相互挤压研磨,震荡,所有有形的无形的执念与意志都会粉碎,是达到所谓的爱之终极的最后历练,在这里意识的不相干的东西都被研磨粉碎,只剩符合这个场景条件的纯粹。
还好有诅咒毛线作为指引,叶波慢慢收回毛线,然后惊奇的发现只剩下一截绳头,诅咒毛线在这些意识碎砂研磨下被消解了。
蛋疼是比较蛋疼的,阿格隆的身体被削掉了一层,背部、手臂、大腿都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再继续下去阿格隆会被磨成粉,然后是自己也被磨成粉。
叶波发动【意志敕令】,让周围挤压翻涌过来的意识流砂“活”过来,然后操控这些流砂围绕着自身对抗场景的流砂。
两种流砂相互摩擦,发出牙酸的沙沙声,魔力消耗的很快,叶波寻找出口,然而没有找到,在这流砂场景魔力探测是无效的,一旦离体就会被流砂吞没研磨。
突然一头黑铁阶的狗头人出现在了场景中,叶波一眼就认出了这狗头人是灵魂体——和在意识世界探索时自己的状态一样的灵魂形态。
大量流砂覆盖过去,狗头人带着幸福的微笑被研磨崩解,在身体寸寸消散之时,狗头人的心脏位置绽放了光芒,冒出了一阵玄奥波动,狗头人消失了。
叶波突然明悟了什么,拿起断掉的绳子,绳子并没有断掉,而是自己看不见绳子,绳子的冗余结构被消除,只剩下纯粹的概念存在!
再看向狗头人消失的位置,其留下的意识残骸与流砂混杂一起,崩解成更细碎的碎块。狗头人并不是消亡,而是转变成另一种形态脱离了这个场景。
是了,是了,这个福音圣殿的目的是遴选,是在选出复合其规格的受众,是一种规则,在规则之下其他的自我特质都会被排除掉,你要进入圣殿就得成为福音,心中要有爱,最后只剩下纯粹——自我是不需要的,思想是异物,主观能动性更是亵渎。
这里只接受纯粹,而纯粹是什么?是爱——经过三道挑选,所有的攀登者内心的爱占了纯粹的绝大部分,来到这里,只要爱,只要感恩,只要虔诚,其他的都是该舍弃的杂质。
叶波看着意志敕令操控汇聚而成的流动砂壁,又看了看阿格隆,对阿格隆说道:“接下来要对你的身体进行改造,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
阿格隆表示一切都由主人处理,只要主人高兴,就算灵魂湮灭也在所不惜。
叶波开始加大【意志敕令】的输出效果,让周围的意识流砂都“活”了过来,并一颗颗挑选,从纷纭混乱中挑出特定的意识砂砾。
这些流砂每一颗都是情绪的映射,种类繁复,悲伤、喜悦、愤怒、绝望、痛苦、迷茫、困惑、不甘、怨恨……但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肉身的痛苦;二,因欲望不能得逞的挫折感;三,对生命无期待的厌倦。
要脱离这场景,必须超越这三个桎梏。
首先是肉身痛苦,这是最容易超越的一项,肉体的痛苦是生命的一种保护机制,告诉你要避开,要远离,不然就会死掉。叶波将痛苦类的意识砂砾汇聚成一堆,注入阿格隆体内。
这些意识砂砾与阿格隆的肉体反应,细胞从内部崩坏掉,阿格隆的身体出现了一个空洞一个空洞,叶波发动万物合成,让空洞愈合。
阿格隆在颤抖,但是又在享受这被主人治愈的过程,在不断的注入崩坏恢复中,阿格隆迷上了这种感觉,痛苦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与主人交流的方式,灵魂在呐喊,洋溢出幸福。
后续注入的痛苦砂砾被阿格隆以满溢的幸福所吸收,不单阿格隆的身体恢复到了巅峰,体内的力量还增强了。
这情况超出了叶波的预料,身体被痛苦消除再用合成能力修复,会消耗肉体的组成,还以为要至少消掉一半的血肉才能得到容纳痛苦的身体,没想到才消掉了十分之一不到阿格隆就超越了痛苦,而且还享受了起来。
然后是第二步,接纳挫折。
挫折感细分下来很多原因,而且这从本质上来说也是痛苦,不过这痛苦是在心灵层面的。
因为争夺配偶而失败的痛苦;想要领导族人迈向胜利却被族人背叛的悲伤;自己生不出儿子而邻居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带把的,然后和你说羡慕你生了这么多女儿;你做成了一个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项目,然后论功行赏时你被踢走了,项目被上司的亲信拿走;你一直以来都很讨厌的亲戚发了财,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但是他不仅不帮你还嘲讽你不努力……
林林总总,不可计数的挫折。
这些挫折砂砾通过合成能力融入阿格隆体内,阿格隆顿时炸了,阿格隆是如此骄傲,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失败,意志与挫折展开了交锋,灵魂开始震荡,体内的能量脉络断裂,这挫折的伤害比肉体痛苦伤害严重得多。
没一会儿阿格隆已经颓废得不成形,灵魂反应肉体,千疮百孔的灵魂让肉体如同腐败的酸奶一样滑落,堆积在叶波脚下。
叶波惊了,这阿格隆心灵也太脆弱了吧,不能继续下去了,再继续阿格隆会失控变成污染的。然而阿格隆裹住了叶波的脚踝,这接触让阿格隆得到了救赎,阿格隆的形态开始快速重组,烂泥酸奶重新凝聚,变得有弹性和韧性。
不一会儿,阿格隆重新变成了叶波的保护壳,叶波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阿格隆从意识层面请求主人继续,只要有主人在,自己就无所畏惧。
于是更多的挫折砂砾在合成光芒的带动下注入阿格隆体内。
这次阿格隆来者不拒,似乎灵魂在刚才得到了升华,挫折是什么?无所谓的,只要能在主人身边,所有的挫折都是恩赐,所有的痛苦都是幸福。
阿格隆完成了第二项的融入,叶波从阿格隆传递过来的意识感受到了无比的幸福,温暖,快乐,这是一种能够包容一切的极妙之情。
叶波:“……”奇奇怪怪的。
然后是最后一项,对生命无期待的厌倦。这种厌倦表现出来的情绪是迷惘,困惑,无力,无所谓,麻木,悲观……这是一种在灵魂的自我否定,积攒下来的话身体会自我崩溃。
叶波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以阿格隆超越了两项桎梏来说,足够超脱这个场景了,第三项搞不好直接将阿格隆打成意识砂砾了。
阿格隆表示愿意,为了主人,愿意付出生命与灵魂。
叶波摇了摇头:“算了,太危险了。”
阿格隆表示自己不怕,危险什么的在食人魔的字典里没有,只要是主人的意志,自己将不惜一切去执行。
叶波继续摇头:“你的心意我已知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付出与收益不成正比,我们已经获得已经足够脱离这个场景的资格,没必要再继续冒险。”
阿格隆出现了逆反心理,脱离了叶波,朝着收集的第三团意识沙砾扑了过去,叶波也没有拦住阿格隆的意思。嘛,这就是上位者的权术运用,下位者为了上位者的期望,就算明知前面是火坑也会不顾一切的往里跳,虽然阿格隆是自愿的,但是叶波也感到了些许的愧疚,虽然不多就是了。
三个限制生命超脱的桎梏,肉体的痛苦,欲壑难填的挫折,生命的自我熄灭。
阿格隆扑了上去,在感受着无意义的冲击,感受到了一切都是徒劳,在这里同种类的意识沙砾连为一体,构建了无数重复的循环。
阿格隆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食人魔,在部落里参与狩猎与战争,一开始很是享受这一过程,在战斗中阿格隆成长起来,变成了大食人魔,然后带领一众小弟攻伐征战,占领了一大片领地,成为了一方部落大统领。然后大统领的位置被年轻的食人魔所挑战,阿格隆打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者,捍卫了大统领的权威。
但时间流逝,阿格隆变得苍老,最终退下,死亡。死亡不是终点,又再次重启了人生,还是同样的普普通通的食人魔开局,阿格隆再次努力,爬上了大统领位置,然后再次衰老,再次死亡。
在重复了上百次之后,阿格隆觉得困倦了,开始做些出格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杀掉了部落的所有食人魔,然后独身一人上路,以个体之力挑战整个旷野的魔物部落,最后死了。
再次重复,重复又重复。
阿格隆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任何努力与行动都是无意义的。心在开始冷却,但又无比冷静,阿格隆开始复盘,开始寻找最优的行动,每一次的人生重复阿格隆就越往自己认定的完美行进一步,一万次,五万次,十万次的重复,阿格隆对接下来的发展了然于胸。
每一次重复都是按照最完美行动而进行,每一次都是成为旷野之王,每一次都是寿终正寝,每一次都是儿孙满堂。
阿格隆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大约一千七百万次无变化的生活,重复经历的自己的一生,无论做什么都会一成不变的一千七百万次的人生。
为什么是一千七百万?因为沙砾的数量是这么多颗。
在大约百万次重复时,阿格隆的行为模式固定了下来,固化了轮回的发展。
阿格隆麻木了,灵魂状态从火焰形态坍缩成结晶形态,在这形态下,只要有一点外界扰动,阿格隆的灵魂就会崩塌粉碎。
叶波走了过来,发动【意志敕令】让结晶的阿格隆活过来。
组成阿格隆的身体物质突然坍塌粉碎,然后光芒绽放,阿格隆以光的形态汇聚,出现在了叶波面前,阿格隆完成了三个桎梏的突破,超越了生命的界限。
阿格隆包裹住叶波,意识产生交流,叶波得到了大量的感恩,救赎,还有爱。
阿格隆变成了类似守护灵、先祖之魂、天地法相的无形存在。
叶波意念一动,阿格隆的虚影显露出来,然后叶波想着脱离这个场景,阿格隆自发地沟通这场景的规则力量,一个恍忽,场景如梦幻泡影消散,再回过神,叶波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明亮的高台之上。
高台下边是无边的氤氲云层,小天使们在云层里飞来飞去,围绕着高台很是欢快地嬉闹。福音的赞歌在空气中回荡,这里没有太阳,但是到处都是光。
高台上站立着天使,天使们可以看出分属不同种族,狗头人天使、蟒身人天使、鹰翼人天使、地精天使、人型天使,这些天使各个表情虔诚,一脸幸福的模样。他们看着高台中心的一个祭坛,似乎只要站在高台上,远远地看着祭坛就感受到无边的福祉。
祭坛的台基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四角各站着一位大天使,叶波在这四个大天使中认出了菲菲尔,纳闷怎么这小妮子变成了天使了呢?
而在祭坛台基上升起了一张原石圆桌,圆桌上是一颗裂开的大核桃,大核桃从裂开处冒出了光,这光直射苍穹。
叶波神色凝重,这大核桃内部孕育着庞大的力量,是失乐园主宰觊觎的黄金阶的生命躯体。
自己的目标是毁灭这躯体,但是从四个大天使,还有场上的其余天使,还有众多的小天使,四个大天使的战斗力是白银巅峰,天使战斗力从白银初位到上位不等,而小天使们大致是黑铁到青铜。
要是自己胡搞瞎搞,很可能就被一下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