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枝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膳。
卫殊只道是难得,当一道道菜肴端上来,他却是迟迟地不动筷。
卤猪蹄、红烧肉、醋血鸭、清蒸鲈鱼和蘑菇炖小鸡,无一例外全是肉菜,没一样素的。
楚兰枝上桌,拿起筷子就往卫殊的碗里夹菜,她专挑肥得流油的红烧肉,盛满了他的小碗,“郎君,吃。”
卫殊不知哪里得罪了她,遭致她如此对待,“娘子这是为何?”
五个人坐在对面吃饭,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听着这边的说话声。
楚兰枝:“听说清和寺的小和尚给你送了一套僧衣?“
卫殊扒开那堆肥肉,吃了口饭道,“怎么,娘子也想要?”
“我觉得郎君既然领了寺庙里的僧衣,就算是半个出家人——“
楚兰枝这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年年、宋易和钱清玄就将嘴里的饭喷了出来,还连声呛咳,憋红了一张小脸。
她无视他们,继续说着,“佛教里戒律森严,其中一条规定就是不杀生,郎君再不多吃些肉食,以后嘴馋,就是想吃都没得吃。”
岁岁憋不住地笑出声来,被苏世卿伸手捂住了嘴,她大眼萌然地看着他,苏世卿不许她笑,就怕先生借机发火,迁怒到她身上。
卫殊将碗里的肥肉一块块地挑到桌上,只夹了几块蘑菇进碗里,“娘子说得有理,修行之人怎么能杀生呢?我还是吃素算了。”
年年原以为娘亲说着玩的,见他爹这副态度,张嘴急道:“爹爹,你真的要出家做和尚?“
这话一出,好几双筷子掉在了地上。
岁岁在桌下狠狠地踩了她哥一脚,递了道眼神过去,让他闭嘴,爹爹分明在说气话,他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当真了去?
卫殊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碗里的蘑菇,就着点鸡汤泡饭,他草草地吃完了饭,起身离席。
五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往楚兰枝的身上看去。
岁岁咬着筷子头说,“娘亲,我站你这边。”
宋易这个屁精,紧接着表忠心,“师娘,不论对错,我永远都挺你。”
楚兰枝吃了一筷子鲈鱼,扒拉了两下碗里的饭道,“惯得他,脾气都盖到我头上去了,那以后还了得。”
“娘,别和爹爹一般见识,”年年给她夹了一筷子醋血鸭,“这三天谁也不理他,他就识趣地找过来了。”
“用不着三天,明日先生就熬不住了,准会找师娘来赔不是。”钱清玄说着这话,配合着脸上的坏笑,一看就没个正形。
“年年和清玄找着心仪的小娘子没?“楚兰枝拿捏地问他俩话。
“娘,我才多大,不急着娶小娘子。“
但凡提及这个事,年年就是一脸的别扭,压根不让人往下说。
钱清玄则嘻嘻哈哈地一笑了过,“师娘,我还在慢慢地找。“
“徐娘子的亲事都让我说得八字有了一撇,”楚兰枝放话道:“你们不让我插手,那就自个儿慢慢找,过了十七岁还是没个下文,说好给你们的那套宅子就没了。“
宋易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俩,“师娘,那提前超额完成任务的,有没有什么嘉奖?“
“什么叫提前超额完成?“楚兰枝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过去,”你敢弄出那些个荒唐事来,我打断你的腿。“
其余四人看着宋易那张憋屈泛红的脸,大笑出声。
楚兰枝打定了主意,卫殊要是去做和尚,她分分钟能让他破戒。
在内室里沐浴时,她吩咐许宁在屏风下点上几盏莲花灯,不让人在房门口把守,只远远地看着就好。
卫殊从书房回来,推开厢房门进去,便见内室里白雾氤氲,他家娘子隔着虚掩的屏风,正坐在浴桶里泡澡。
他这一脚跨进了门,就绝无退出去的道理。
橘色的暖光打在织纱的屏风上,隐约透出了里面的七分影像。
楚兰枝往手臂上撩水,瞧见卫殊绕过屏风,正对着内室坐到了床上,他从架上拿了本书,摊在了膝上看,而后不停地拿着银壶,往嘴里灌水喝。
她撩水的声音越发地响彻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楚兰枝便从水里起身,卫殊隔着屏风,盯着她绰约有致的身材,喉咙干哑,提起银壶空空如也,里面的水早就被他喝光了。
楚兰枝擦干了身子,没急着穿内裳,而是坐在一团衣物里,拿出香膏,一点点地往身上抹。
暖馨的香味盈满一室。
卫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抹完了香膏,在她将长发裹进布巾,转身走出屏风后,自然而然地把目光垂落在了那册书上。
楚兰枝施施然地走到了他身后,坐到了床榻上,“郎君真的要上清和寺做俗家弟子?“
卫殊不为所动地提了声道,“有何不可?“
发梢上的水,落了一滴在他的肩头,接着她的下巴就搁到了他的肩窝里,蹭了蹭。
卫殊只觉得要命的瘙痒,往心窝里轻轻一撩。
“清和寺的方丈是怎么看出来,你有这做和尚的潜质的?“
“佛缘。“
楚兰枝就在他耳边轻笑出声,“方丈除了给了你一套僧衣,还给了你什么?“
卫殊的鼻尖萦绕着那股清浅的暖馨味,他沉了一口气道:“赐了个法号,圣定。”
她亲进他耳里,拂了一句话进去,“圣定僧人。“
他哪受得了如此撩拨,当即按住了她环在腰上的那只手,挫败地说着,“娘子,你的身体好完了没有,受不受得了一夜的折腾?”
楚兰枝不敢造次,顾左右而言他,“郎君看的是什么书?”
她的手快,抢在他翻手之前压住了那册书的封皮,看清是《清规戒律》后,憋不住地笑翻在他的肩头。
“娘子自诩出身农门,识得这几个大字?”他的声音里隐隐地透出威胁。
“不识得。”
卫殊见她还算识相,把她扯到腿上躺着,伸手解开了她的头巾,长发如瀑的散开在他的腿上,发上的水滴进布衫里,湿凉了一片。
“头发湿成了这样,也不知晓烘干,”他嘴上说着她,出声往外唤人,“许管事,把手炉拿过来。”
卫殊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里,拢着头皮往下顺的时候,一阵激颤窜进了心里,他想她也感受到了悸动,眼神垂了下去,白皙的肤质上泛上了热潮。
许宁听到屋里的低唤,匆忙拿了个手炉进门。
待她瞧见夫人枕在大人腿上,中衣敞口地看得见一双锁骨,而大人拢着那如云的长发,一瞬不瞬地盯着夫人,撞见如此香艳的一幕,她死死地埋着眼,赶忙放下手炉,匆匆退了出去。
他修长的手指穿插于墨发间,手炉的暖意便顺着他的指间,从头上热意融融地传下来。
“郎君,你就不问我为何会来到这里?”
“不问。”
楚兰枝眼里的笑意绽开,往外盛放出无边的暖意来,他定定地瞧见了。
“为何不问?”
“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倍加珍惜于我家娘子。”
她上挑了眼色看他,“那你怎么还要出家去做俗家弟子?”
他勾了勾她的下巴,“不去。”
楚兰枝卸下了负担,浑身都轻松了起来,“圣定,出家只是一个遮掩而已,佛门不会拘泥于形式而苛责于你,只要你一心向佛,在哪儿不能念佛?‘”
圣定?
她倒是喊得顺口,他摸着她的脸,上手就往脸颊上掐了下去。
楚兰枝倒也不恼,郑重地看着他道,“郎君,以后就过这般的日子可好?”
卫殊扬了声道,“什么样的样子?”
她上手戳着他的心口,“你守住这一份佛缘,日日三餐,我都给你下厨做饭,等着你下朝回门,就过这般日日清欢的日子。”
他沉溺在她的眼神里,只道一句,“应你。”
楚兰枝由着他一次次地顺手摸过她的长发,枕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长夜灯明。
飞檐上一轮高挂的圆月,明辉皎洁地盈照在地上的斑驳里。
(全文完)
这是我完成的第一本古言,所有的伏笔均已填完,走完了所有的大纲,再写下去就是重复的温馨日常,在这里点到即止,意犹未尽,个人觉得收得刚刚好。
最大的收获就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写古文,在立人设、矛盾冲突、情节构造上尚有不足,接下来会好好地看文学习,若是有灵感,还是会再写的,各位小可爱,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