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下午六点，是国内的大清早。
这会，顾源正准备召集高管开会呢，他拿起手机默念会议上要讲述的内容，可张森的消息打断了他的默念。
他静不下心来，甚至有些心态崩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看着张森发来的图片，深桥唱片的员工们在夜色下加班加点，黑人与白人交错，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上的工作。
这哪是臭名远昭的公司，这员工的敬业程度已经堪比他顾源亲自视察的顾家了好吧，而且外国人本就懒散，这样的图片如果发到美利坚媒体上，估计那些家伙会大呼这是来自东方的巫术！
还有张森发来的文字，自觉加班？
“呵。”
原本觉得奇怪的顾源，现在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在他看来，这是张森的面子工作做得很好，毕竟在他眼里，张森就是那种守事业不错，但开拓能力不足的人，而且是个小人，小人最常见的招式便是把表面弄得光鲜亮丽。
那么真实的情况很明显——张森为了在自己面前表现，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员工们进行加班，然后再拍照给自己表功。
只有这一个可能。
顾源非常笃定，毕竟一天之内整顿好一个公司的事儿太天方夜谭，而且路扬和顾清寒现在还忙着蜜月呢，他刚刚还在朋友圈里看到两人在沙滩上晒赏月。
显然没工夫搭理深桥唱片。
就这也想骗过他？
顾源发了个问号之后就没有回复，他黑掉了手机，也没看张森的消息，他招呼秘书召开会议，一路上都是洋溢的笑容。
毕竟胜券在握。
...
洛杉矶，威尼斯海滩。
路扬和顾清寒在这地方逛了一天，洛杉矶十二月的气温相当于同一时间的祖国南方，如今并非是个适合闲逛威尼斯海滩的时间，这里只有每年夏季的时候人气才会旺起来。
那时，全球各地的观光者络绎不绝，你能在沙滩和街道上看到诗人、画家、嬉皮士或者形形色色的街头艺人。
但现在很少，因为天气稍冷了。
少并不代表着没有，路扬和顾清寒吃过了晚餐，他们在布鲁克斯大道上牵手漫步。
“为什么不让我拍摄MV？”顾清寒问。
张森打来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餐桌上，后来就MV的事儿进行了讨论，顾清寒想出演，她到底是闲不下来的人儿，这样上镜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当时的想法？”路扬没回答她，而是问起其他的问题。
“什么？”
“我要穿马甲，让金曲奖那帮崇洋媚外的家伙知道我只是不想唱英文歌，不是唱得不好。”路扬学着她的口吻说话。
顾清寒：“......”
学得还真是形象，把她都给逗笑了，她的确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是自己唱的歌，路扬在国内是这样做的，她一个当老婆的在国外当然也要跟上丈夫的脚步，既然要隐藏身份，肯定不能在MV上出境了。
“再说了。”路扬悠悠地说，“在我的想法里，我们不适合入镜去拍摄MV。”
“为什么这样说？”
“我原计划是这样的。”路扬边走边说，“肯定没有那种浮夸的许愿场景，有的只是一个女孩偶然间发现了让自己心动的男孩，然后制造各种巧合在他的面前刷存在感，中间会穿插女孩在乐队的演唱。”
“然后呢？”
“然后......女孩给那男的写了个纸条，是自己的电话号码，可能还需要做上一个打我电话的手势，这是她心想的，不过为了戏剧性，我可能要来个转折。”
“继续。”
“那男的喜欢......嗯......你知道这是哪的，他给乐队的某个乐手留了电话，然后做出了给我电话的手势，那乐队是男的。”
顾清寒：“......”
她再次沉默了。
路扬的欲言又止，还有那当下地点的暗示与后来的描述，那么意思就很明显了，那男的去追求另一个男的去了。
“你是怎么想的？”顾清寒有些恼羞成怒地伸手，想要拧他的耳朵。
“唉唉唉。”路扬侧头躲过攻击，“你也不想想这是哪，乐队里面还需要来个黑人演员出演，恋爱和种族都给上了。”
顾清寒不说话了，她的手又放回了路扬的手里。
地狱笑话了属于是。
不拍就不拍吧，她也不想把蜜月的时间浪费在MV的拍摄上，而且谁知道公司的员工会不会对着MV指手画脚，她觉得路扬的创意很好，可不想让那帮人随意更改。
“我跟张森说一下，让员工们别篡改MV的脚本。”顾清寒说。
“嗯。”
路扬点点头，今天的天气一般，凉风穿过他们的手心，两人的手却没感觉到寒冷，他们在布鲁克斯大道上走走停停，看到了海和远处的海滨大道，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街头艺人们用沙哑的声音唱着不知道来自哪里的民谣。
“布鲁克斯大道和海滨大道交汇的海滩上，夏天的时候都会出现即兴表演，我没想到现在还有。”顾清寒跟路扬解释，她的语气很平澹，但路扬感觉自己被她拉着手，往表演的地方走去。
她的发言有些欲盖弥彰，口吻介于撒娇与抱怨之间，又或者两者都有，“我们的歌什么时候才能发行啊，我也想在大街上听到别人唱我的歌。”
路扬笑笑。
他很想说给你来首广场舞歌曲的话，全国的大妈都会播放你的歌曲，可能国内也会有街头艺人在唱歌。
但他理智下来了，这样的话当然不能开口，他也看得出来顾清寒对于新歌面世的期待，又或者......
“你要去唱一下么？”路扬问，“《Call Me Maybe》的话，那边有吉他我可以伴奏。”
“那马甲隐藏不了了。”
真是犹犹豫豫却又想要尝试的女人，路扬不说话，只是把她拉到街边的服装店里。
帽子、墨镜、围巾和大衣，他们全副武装，硕大的大衣甚至掩盖了他们的身材，路扬看着她把高兴写在脸上的表情就想笑，这姑娘还真是容易满足。
“走吧，去唱吧。”路扬说。
“这样会不会影响发布？”顾清寒又犹豫了。
“不会。”路扬摇摇头，“你就当这是一次宣传，反正又不是完整版，配乐什么只是简单的吉他，说不定人们还会对这首歌产生期待。”
“那就唱。”顾清寒壮起胆子就拉着路扬往前走，像是想吃糖果的小孩拉着大人奔向便利店。
他们来到了街头艺人的面前，在金钱攻势下获得了麦克风和吉他的使用权，路过的行人都在鼓掌，只是好奇于他们的重重掩盖是想遮挡什么东西。
“嘿，哥们，你们要唱什么？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别害羞。”那街头艺人说。
“额......”路扬抬头望了下天，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话到这里便开始表演了，路扬冲顾清寒努努嘴意思是要开始了，他拨动吉他，顾清寒跟上，欢快的旋律和歌声响彻在这一片海滩上。
川流不息的车辆穿过繁忙的街区，欢快轻松的歌声响彻热闹的沙滩，路人们在美丽多云日落的跟着旋律晃动，风吹过路边的椰树，那长条的绿叶好像也随着音乐在跳舞。
本来就是简单的旋律，同样也是简单的歌词，大家听了两遍后都把歌曲记在心里了，都跟着一起唱。
到最后，整个沙滩都变成了《Call Me Maybe》：
“Hey， I just met you，
And this is crazy，
But here's my number，
so call me maybe......”
不知道从哪里流传的说法，人们总认为不管你是搞艺术的还是被艺术搞的，想旅游的时候都可以试试威尼斯海滩，这里的明星当然没有曼哈顿海滩的多，可很多人多多少少与艺术沾边。
在《Call Me Maybe》响起的时候，懂事的人早就开始了视频的录制，也有人认真地打量着唱歌的那对男女，想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子，是哪里的口音，又或者是哪里的艺人。
毕竟街头表演里很难见到这样的现场。
吉姆尼就是对演唱者最感兴趣的人物之一，他是空闲之余跑来洛杉矶度假的经纪人，当歌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做出了两个决定——找出这首歌，还有签下那唱歌弹曲的两人。
这很明显是一首新歌，周围的人刚开始听到歌曲的时候也表现得十分陌生，到后来才能跟上演唱者的脚步，而且演唱者的声音甜美，太甜美。
是谁？
吉姆尼不知道，美利坚歌坛里，以甜美着称的女歌手不少，他心里也出现过无数个选择，可是到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掉了，那些人大部分都没有这样的唱功，而且......
有唱功的那几个不屑于唱简单的歌曲。
他意识到这是新人，想着歌曲结束的时候再继续观看他们的下一场表演，直到他们离开，他再走上去表达自己的来意，就算不能当场签约，也要在两人面前混个眼熟。
可他错了，错得离谱，他后来沉浸在歌里，最后吉他声停止，沙滩上依旧是大家的合唱，可再抬头的时候，刚刚唱歌的两个人早就已经跑远了，目光所及都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就像是......两人的出现只是为了这一场演出。
出现疑惑的当然不止他一人，沙滩上的合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们的疑惑：
“刚刚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刚刚的歌手呢？”
“这是一首很有意思的歌，可是表演的人呢？”
“......”
嘿，要的就是欲擒故纵，要的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要的就是让他们发现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让听到的人都牙痒痒，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路扬和顾清寒早就推掉武装混进人群，顺着人流走进落脚的酒店。
落日余晖早已消失不见，漫天星光成了主基调，路扬和顾清寒坐在阳台的胡桃木椅子上看海，星星和月亮都在，他们的背后，是房间里温馨的烛光。
“我突然觉得，就算没有工作，生活还能这样过。”顾清寒看着沙滩上的满地银光，或许是靠海的缘故，她的声音带着海风的味道。
“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陪你走过过程的人。”路扬打了个响亮的响指，然后指指自己。
“完了。”顾清寒摇摇头，“你变油腻了。”
路扬：“......”
这姑娘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动人情话在她耳里却是油腻至极，这姑娘变了啊，以前都是嫌弃自己嘴巴太直的。
“你放心啦。”顾清寒回过头看向路扬的眼睛，“我还是会继续的。”
“嗯。”路扬点点头。
他知道顾清寒看出了他的小心思，顾清寒说出那话的时候，他都差点认为这姑娘是不是打算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目标了，可她只是稍微的感叹一下，其实并没有。
其实路扬对她并没有太大的要求，而她也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现在她的想法变了，但也只是一丁点的变化，变得夫妻共同走。
他们都不是独身一人了。
“你过来。”顾清寒转头对路扬说。
“嗯？”路扬伸出头去。
“前几天的歌不错，刚才的表演也很棒，今天的月色......也很美。”
她看向海边的潮起浪落，也看着远处悠闲自若的海鸥和野鸭，今晚的月色的确很美，银光笼罩整个世界，而她的眼睛里只有路扬。
“风还不错，很温柔。”路扬摇头晃脑地，微风吹动他和顾清寒的发丝。
“表现不错，给你点奖励。”顾清寒缓缓地伸出头，在路扬的嘴唇上盖了个印章。
一切合适，搂抱亲吻，宽衣又躺床，灯光黑掉，烛火在摇曳。
做。
...
路扬和顾清寒在沙滩上唱歌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了。
高质量的歌曲和万人的吹捧与求歌名，让本就不普通的视频瞬间在油管上爆火。
一晚上的时间，播放量接近百万。
这会清晨，深桥唱片的员工们刚刚结束工作，他们拿出了这十几年来都未曾出现的艰苦奋斗精神，刚想玩玩手机，好好的睡上一觉。
结果，一声惊呼响彻办公室。
“快看油管的首页，是《Call Me Maybe》的演唱，歌手应该是我们的老板。”
那员工说完，捂住脑袋，无奈地抬头望天，“我们的老板......连宣传的工作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