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聚义厅内虽然少了往日热闹,可几位将领和一群家属的轮番敬酒,也让柴进这个本就不善酒力的大周皇帝早早便回了后院休息。
可能是在这张床上睡得踏实的缘故,第二日一早,柴进便极有精神的出了房门。
外头值守的亲军见他出来,连忙躬身道:“圣上,安平侯天还未亮便在外头候着了。”
柴进闻言不禁微微一笑,暗道:“这个铁叫子,昨天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不想这么早便来堵我的门了。”
让人唤他进来,一边问那亲军道:“王进将军可曾回院歇息。”
“没有。”那亲军笑着道:“听说诸能与阮家二位将军见您离席,硬留着王将军不让走呢……要不要小人现在去请他过来?”
柴进连忙挥了挥手。
“我就随口一问,让他们喝去吧。”
正在这时,乐和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柴进示意那亲军到外头去,才一脸玩味的看向乐和道:“不要觉得你乐和做这个侯爷会有人不服,他们或许不明白,咱们现在有如今局面,你与故去的石三郎当记首功……”
柴进的开门见山,直接把乐和准备了半夜的话全给堵在了嘴巴里,可犹豫一会还是郑重的对着柴进躬身一拜,道:“圣上,乐和本是登州城内一个微末之人,受您抬爱方能有机会与石三郎潜伏汴梁……这么多年来,小人每天在那东京城里吃得好,穿得也暖和……可是山寨里其他兄弟领着士卒在外忍饥受饿,还得冒着刀枪箭失奋勇杀敌,直至如今为圣上打下这天下,皆是劳苦功高,小人又何德何能,能领受这开国侯爵,位于诸位相公与将军之上……”
柴进看着乐和越说越是激动,不禁也是心头一叹:你铁叫子就怕被别人瞧不起,可是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又哪里还会有人敢轻视于你啊。
上前扶他直起身子,缓缓说道:“其他将领的功劳我不会埋没,可你乐和的功劳我只不过是提前兑现罢了。”
然后示意他坐到旁边凳子上,接着道:“你与石秀潜伏汴梁,未山寨打探那么多消息咱们暂且不提,就冲你借助杨存中一事运筹帷幄,将张俊逼进池州,就足可抵十万大军。”
“圣上过誉了……”
乐和还要再说,却被柴进笑着打断道:“这可不光我这么讲,当年乔冽在送来的军报上,便直言你铁叫子乃是山寨埋没的大才,而那当时被俘在襄阳的张克戬,人家一辈子见多识广,都直叹你这一招驱张助曹,几乎完全把大宋最后的一点翻盘可能都给打没了……”
乐和闻言,心里也是忍不住升起一丝骄傲,可最上还是谦虚的道:“那是二位相公太过抬举了属下,张俊与曹成就算凑在一起,他们迟早也得被大宋给灭了。”
“哈哈哈哈。”柴进大笑道:“虽然曹成与张俊最终敌不过赵构,可是却让刘光世迫不得已出了荆湖,更让赵构不敢毫无顾忌的派驻守苏杭一线的张浚北上支援刘锜,这些已经足够咯……”
说完,忽然神色一变,一脸关怀的看向乐和道:“你以为我封你为安平侯,就是已经准备让你真的安安稳稳做个闲散侯爷,每天在汴梁城里安于享乐吗?”
此话一出,乐和忽的心头狂喜。
他今天为什么来,就是觉得其他所有山寨元老都未封赏,那是因为天下未定,他们还有往上进取的可能。但是他乐和呢?皇帝抢先给自己封侯,不就是已经给自己这辈子盖棺定论了吗?
可这些哪里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刚才柴进的话,让他忽然明白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位皇帝,可对方却把自己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
连忙再次起身,对着柴进躬身一拜:“还请圣上明示,属下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啊。”
柴进笑着挥手让他自己起来。
“你看我第一个给你封爵,害怕自己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可你铁叫子乃是被埋没的明珠,我又岂能就这么让你耍清闲?”
柴进的话已经让担心了一整天的乐和喜出望外,他巴不得现在就让柴进给他安排去处。
“你这二品开国侯,已经昭告天下,我自然也不会改了。”柴进笑着起身,领着他往外头走,一边说道:“等去了汴梁,自有你乐和出力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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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边说着一些话,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聚义厅门前,隔着老远就听见活阎罗阮小七在大声叫嚷,而轰天雷凌振也在一旁高声附和,似乎是在说些男男女女的黄段子。
等柴进与乐和出现在正厅门前,酒桌上一下就安静了,只见几个将领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旁边那知州岳翻早趴在那不省人事了。
只不过让柴进意外的,那个让他准了这次可以同桌饮酒的时文彬,倒是还在那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
众人见柴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不想时知县酒量这么好啊。”
时文彬被柴进一句调笑弄得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可是第一次能够在这聚义厅喝酒,不管酒量好不好,也得拼了命的和这群原本梁山水泊里的头领们打好关系不是?
可是柴进这么一问,他若是答得不好,万一被他觉得自己以前天天花天酒地不就惨了!
幸亏柴进根本没想过要他回答,领着乐和坐了过去,一点也不讲究的端起一个碗就喝了一口。
诸能在旁道:“圣上,末将给您弄些肉食来?”
“不用了,昨晚吃得太饱,现在肚子还没缓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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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进见他们根本没有要散场的意思,便也畅快的又同几人喝了两杯,可是眼神扫过凌振的时候,总是感觉这小子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只不过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不禁向他打趣道:“轰天雷,你若是有事求我可得早点说,不然过两天我就回京了。”
凌振见柴进开了口,一脸尴尬的起身道:“圣上容禀,末将本打算等大伙散了再单独向您禀报,不想被您一下就看出来了。”
孟康和阮小七与他关系很好,见说在旁取笑道:“你个老实人莫非也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要瞒着咱们才敢去央求圣上?”
凌振见说,连忙摇头解释道:“二位哥哥切莫拿小弟耍笑,我每天待在水泊里,去何处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去……”
柴进挥手让小七莫闹,问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咱们时知县在水泊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也算知根知底的人了……”
忽听柴进这么一说,一心等着机会出头的时文彬简直要高兴到升天了。
而凌振也是点点头,却依旧小声的对柴进道:“启禀圣上,您以前要末将寻思的那火炮,小的给您折腾出来了……”
“什么?”柴进一脸震惊的道:“此话当真?”
此时的柴进骤听此言,那股狂喜简直比刚才时文彬还要溢于言表。
当年他只告诉了凌振自己的一些想法,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再加上后来大举进兵,虽然有些许困难可也还算一切顺利,这也让柴进慢慢的把这惊世骇俗的宝贝给忘在了脑后。
可是现在,凌振居然说他折腾出来了。那简直就是给自己多了一把从未出鞘的绝世神兵,足可以助他更加轻松的踏过长江、扫平燕云……
所有人见柴进如此高兴,都是一脸期盼的看向轰天雷凌振。
只见他微微躬身道:“末将岂敢欺瞒圣上,末将在后山火器营与曾经被解救上山的一些甲仗库、军器监的能工巧匠经过数年钻研,终于在上个月制作出了几门小炮……”
没等他说完,柴进忍不住问道:“威力如何,射程几许?”
“上次试射,火炮暂时可射四百余步,能碎千斤巨石……”凌振缓缓说道:“若是再经过一些调配,应当还能增加一些射距……”
“好!好!好!”柴进大喜起身,用力的拍在凌振的肩膀之上:“好你个轰天雷,我等你这一天等得好苦啊。”
旁边的王进等人听凌振说得这么骇人,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你们哥几个不知道?”
阮小七苦笑着摇头道:“王进哥哥,他轰天雷每天在后山放炮仗放这么多年,小弟们都听习惯了,都没人上去仔细瞧过,哪里晓得他能折腾出这么个东西来。”
此时柴进可不管那么多,连忙拉着凌振出门,一边喊道:“先去后山,回来我再给你轰天雷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