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水与滹沱河的交汇处有座县城名唤稿城。此时,一名年过三十的虬面大汉,正一脸凝重的看着远处慢慢集结的大周兵马。
此人名叫郦琼,以前是伪齐世子刘猊的亲军将领,虽然有一身武艺,可却被李成、折可求等大将压着,故而一直没有显出他来。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伪齐的那些将领死的死、反的反,甚至连折可求这些人都已经开始和刘益父子反目成仇,这也让无人可用的齐王刘益终于迫不得已的想起了他。
“将军,大周贼兵不是撤了吗,怎么又往咱们这来了?”
旁边的副将脸色苍白的看着远处慢慢集结的兵马,紧张的建议道:“前些日子他们连赞皇县都舍了,现在却又来了稿城,真不知道这柴进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不是冲咱们来的。”郦琼眼睛看向北方,缓缓的道:“如果不出意外,柴进应当是想去祁州。”
“去祁州就去祁州,怎么派跳涧虎陈达这土匪跑咱们稿城来了?”
“人家大军一路北上,总要防着咱们半路劫粮吧。”
郦琼无奈的摇摇头,交代道:“传令无极县的陈聚,如果柴进大军进了他的地界,千万不要贸然出城……千万别把战火又烧进真定府来了。”
“属下明白。”副将躬身道:“将军,他们如果真灭了祁州,迟早会来攻打定州与真定府的,咱们得早做准备啊……唇亡齿寒,没了折彦文与金人,光咱们大齐国如何能扛住这伙山东水匪?”
郦琼没想到他脑子突然又开窍了,赞赏的对点点头道:“放心,世子已经去往大辽面见耶律余睹,想必过不了多久应当会有消息出来。”
副将闻言心中略定,犹豫一阵后,还是小声问道:“将军,请恕小的多嘴,您说齐王为何舍了女真,反去依附契丹人……”
“什么叫依附?”
郦琼没等他说完,厉声喝道:“齐王忍辱负重被逼无奈才与契丹结盟,彼此之间乃是盟友,并非主仆……”
副将见他神情冷冽,吓得立马跪倒在地。
“属下一时口快,还请将军降罪。”
郦琼虽然生气,但是也不会为这句话而多加责怪自己的心腹。只不过依旧用手指着他道:“你记着,不管是先王与金人结盟,还是如今大王去使契丹,皆是为了借他人之手,谋夺天下……曾几何时,李世民都可与突厥人结下白马之约,咱们大王为何不能借契丹之力,涿鹿天下?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史书永远是当权者写的……”
“将军教诲,属下当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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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琼挥手让他起来,嘱咐道:“下头的人给我看紧点,若是发现有二心、或出言乱我军心者,皆军法从事!”
正如郦琼所言,在他们的心里,不管是从前的刘豫,还是现在的刘益;不管是依靠女真,还是现在的契丹。他们自己所效命的齐王殿下,不过是借助外人之势谋夺天下的的人。
至少,他们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城楼上的郦琼怎么想,远处的跳涧虎陈达自然不清楚,作为投身梁山最早的一批人,他现在也水涨船高,成为了屠龙手孙安手底下的一员大将。当然,他能被调到大名府守军,也是因为酆泰、縻貹等人都被柴进派去了淮南相助朱武和李助所致。
与他同来的还有上山以后名声不显的赛仁贵郭胜,此时他们二人正领柴进军令,在此稿城防止郦琼突然出兵偷袭后军粮草。
“陈达哥哥,郦琼这厮应当是不会出来了,咱们是往南退退?还是就在这寻地方扎营?”
“临行前圣上有交代,郦琼此人平日虽然名声不显,却也是个难缠之人,咱们切莫小看了他。”陈达缓缓说道:“命后军南退十五里扎营,免得这厮来搞偷袭。”
郭盛闻言笑道:“小弟倒是觉得他没这个胆子,现在刘益巴不得咱们快些离开真定府去祁州呢,哪里敢来撩拨咱们。”
陈达扬了扬嘴角,郭盛的性子他自然是清楚的,也并没有多说,只是交代道:“小心无大错,谁知道刘益脑子里想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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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几匹快马飞奔进了稿城北门。
“郦琼将军,齐王殿下命你速速集结兵马拖住柴进……”
郦琼闻言大惊。
他知道刘益派人过来肯定是有大事交代,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让自己去拖住东去的大周兵马。
“可是契丹那边有消息了?”
“是的,世子派人回来说,柴进舍弃咱们反攻河间府,就是想把咱们逐个击破,最后逼迫完颜杲退回燕云……”
来人的话没有说完,已经从怀中取出了刘猊给他的亲笔书信。
郦琼是刘猊一手提拔的,对这位伪齐世子自然是言听计从,可等他看完书信,才明白这完全是耶律余睹要求他如此。
因为燕云的契丹与女真暂时形成僵局,可若是完颜杲真的带着郭药师的常胜军还有折可求的兵马退回燕云,不仅会让柴进彻底放开手脚,更会让契丹面临女真人的强烈反扑。
只不过,耶律余睹肯定是不会告诉他们现在杜壆已经下了雁门关,如果真让柴进夺下河间府,他完全有可能腾开手脚真让杜壆大举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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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金人一旦舍弃了河间府,绝对不会在大辽未灭就再次南下的。这个结果,对契丹百害而无一利,耶律余睹根本不想看见,更不能看见!
郦琼略微沉思,他现在是一万个不想去招惹柴进,客气的道:
“稿城兵马仅有守土之能,若是要去阻截柴进,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知齐王殿下可还有其他安排?”
“将军放心,齐王殿下已经命枢密相公亲领大军出了真定府,最多三天,便可渡过寝水西岸。”
闻听此言,郦琼只得自己的大脑袋又肥了几圈,因为这个枢密使不是别人,而是那个靠着阿谀逢迎上位的徐文。
他与徐文虽然都是刘益父子的亲信,可这徐文投效得时间早,就算在刘豫时期,就和现在的世子刘猊好得穿一条裤子。后来刘豫被秦明砍杀在洺州,而李成等人也战败身死,腾出来的枢密使之位,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徐文的头上。
如果别人来帮忙,郦琼心里还能有点底,可是你徐文这个二货一来,鬼知道是帮忙的还是来害人的……
郦琼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是不能说的。
微微躬身道:
“有枢密相公亲至,山东贼寇自然望风而降,还请您回禀大王,属下立刻集结人马拦截山东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