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的消息没有那么快传回京城,更没有那么快传进柴进的耳中。但是,他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在尽自己所能的给河东局势创造更多的有利条件……
“圣上,赞皇县之围已解,咱们是不是按计划继续挥师北上,先灭伪齐刘益。”
“不。”柴进食指往地图上的河间府一按,沉声道:“全军回师,先把完颜杲赶回幽州。”
刚才说话的孙安与旁边的王进等人皆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道:“您说的是全军回师深州?”
“对,全军。”
孙安很不解的道:“如果全军回师,赞皇等县定会被伪齐夺去,是不是太过可惜了一些?”
“此一时彼一时也。”柴进缓缓道:“曾经我想拿他刘益开刀,用以逼迫耶律大石。可是经过解赞皇之围,才发现伪齐兵马完全无法与金人和郭药师的人相提并论。而咱们若想帮上河东的忙,唯有举全力把金人和郭药师赶回燕云,让他们去对上耶律余睹,才能压下耶律大石那颗不愿意服软的心。”
“圣上明鉴,只不过赵州之地都要舍弃容易让刘益继续南下,而那兵围赞皇的伪齐将领郦琼以前虽未听过名号,可这次观之倒也是有勇有谋之人……不如咱们回师深州之时依旧占据宁晋与柏乡两县……这二处紧挨深州,又在寝水河西岸,不管是往来救援还是将来重回赵州都能让咱们更加便利……”
柴进闻言甚觉有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传令杨春、邹润分守宁晋、柏乡二县,其余人马命岳鹏举为先锋率先东进,咱们回师深州,先灭折可求!”
“末将领命!”
……
深州饶阳城内,济南军大营。
在此地留守多步疑兵的李懹刚刚收到滕戡的军报,说祁州的折彦文似乎发现了一些苗头,一直派兵前来试探。虽然被火眼唆倪邓飞给吓走,可他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想干脆领兵北上,拿折可求的这个宝贝儿子开刀。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自己胆子越大,折可求和完颜杲这老狐狸便更不敢贸然进深州。
可若万一真被滕戡不小心破了祁州怎么办?不是把现在不敢过滹沱河的折可求给惹毛了,逼他过来报仇?
“将军,独眼虎领着三千先锋骑兵已经过了葫芦河……”
卫鹤的大嗓门还没说完,李懹已经惊喜起身道:“林教头他们终于来了!”
卫鹤不晓得他高兴什么,只是笑道:“林冲哥哥与史大朗还在后头,现在只有马劲的消息送来,只不过想来也快了。”
“好啊,来的好不如来得巧。”李懹欣喜过后,立刻下令道:“速速传令深州城的李邺、黄雄,让他们领所部兵马立刻赶往束鹿县听令……等人马集结,命滕戡、邓飞领军北上……”
听他这是要去打折彦文,早在饶平城里待烦了的卫鹤立刻喊道:“怎么不让我去,让我去啊!”
“哈哈哈哈。”李懹见状大笑道:“别急,饶平城有仗打!”
加急军令很快便送进了深州城,在此驻守的伪齐降将李邺和曾经的大名府兵马都监黄雄听得仔细不敢怠慢,连忙集结士卒往北赶去束鹿城受滕戡节制。
而早就想去攻打祁州的滕戡、邓飞见李懹准了,更是高兴的立刻打造一应攻城器械,只等李邺的大军一到,便全军开赴鼓城。
……
“圣上去了赵州,怎么还让咱们跑深州地界上来?”
刚刚过了冀州边界的九纹龙史进,有些懊恼的道:“小弟大老远跑过来只盼着与贼人正面厮杀一场,万莫要留在外头驻防才好。”
林冲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深州离河间府最近,而圣上把咱们从京畿路召过来肯定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到时候厮杀肯定少不了你的。”
“嘿嘿。”史进咧嘴一笑:“小弟是许久未见圣上与家师,直想去军前效命而已。”
自从襄阳之事以定,完颜活女也仓皇逃过长江后,林冲的所部骑兵便没有在山川湖泊中继续南行的必要了,毕竟发挥不了自己的优势,更让沿途补给能够省去许多麻烦。而刘益、折可求、完颜杲三方皆在河北磨刀霍霍,柴进便毫不犹豫把林冲给调了过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荆湖北上毕竟太过遥远,骑兵也不能一直飞奔而行,故而在路上走走停停等进了冀州后,正是柴进离开深州去解赞皇之围不久。
“禀二爷将军,饶平县的李懹将军派了信使前来。”
林冲微微点头道:“请他过来。”
过不多时,一个士卒被亲军领到近前,待客气的见完礼后,林冲问道:“你家将军遣你来何事?”
“回林将军,我家将军有亲笔书信奉上。”
说完从怀中取出信件,双手奉给林冲。
待他看完,林冲说道:“转告你家将军,我会依其行事,尽管放心。”
“小的告辞……”
旁边的九纹龙史进等那士卒去了,一脸玩味的道:“李懹虽然是济南城守将,可也管不着咱们吧,他如何能差遣您……”
“你啊,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林冲无奈的摇头道:“李懹虽然没有指挥我军之权,可圣上既然将其留在此地,而我们如今也算深州兵马,受其节制也并无不妥……何况人家信中言语全是以朝廷大以和晚辈之礼说来,咱们岂能拒绝?”
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自从上山,就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史进道:“大郎,你的武艺才智皆是上等,可这心性确实得改改了,不然将来圣上如何让你独镇一方,对你委以重任?你看看年轻如你的李懹、谢宁,甚至比你还小的岳飞等人,个个少年老成,早早便可独当一面……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早日成家立业吧,不能再吃梁山老人的老本了,不然朝廷军中的那些少年英杰,迟早把你给掩盖住……”
这些话林冲本不想说,可对于一个看着他上山,又是王进徒弟的史大郎他又不得不说。毕竟年轻人有好胜之心可以,但是什么叫以大局为重更要明白。
或许在史进的心中,李懹一个济南守将确实不能指挥自家这支兵马,可在林冲的看来,国事为先,其余的皆可让!
“属下受教了。”
史进也是第一听林冲说这样的话,开始还有些无所谓,可一联想到师父王进自从几年前在父亲灵前打过自己以后,便没有再说过什么,心里不禁没来由的一痛。
“你也莫要多想,每个人的性子不一样,而你史大郎乃是一等一的义气汉子,这些大家都明白。只不过如今不比绿林山寨,有些率性而为的东西就不得不收敛。”林冲苦口婆心的道:“我相信哪怕今日是你领军,就算心中不快,你最终还是会按照李懹的部署去做,毕竟你史大郎乃是义气之人,觉得如果不去觉得有负江湖义气。可痛痛快快的答应,和勉为其难的答应结果是一样,但是心境却完全不同。何况如今你永远要记住,对朝廷有利便是对自己有利,义气不能忘,可你心里终究是有点不服气的对吗……”
林冲的话说得史进直觉羞愧非常,正如他所言,自己是羡慕李懹的,或许还有些嫉妒,可更有不服。
虽然李懹乃李助的侄儿,可自己师父还是圣上的义兄呢,为何他年纪轻轻便能去做济南大将,而自己不光只是一个副将,甚至名望也一天一天比不上其他人?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想,乃是不够义气,乃是小人之举,可总是管不着自己会偷偷的拿自己和其他人做比较……
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属下知错。”
“你并没有错。”林冲拍了拍史进的肩膀,笑道:“自己慢慢想吧,等你想明白的时候,心性或许也就变了。”
说完已经微笑着打马前行,史进见状连忙摇了摇有些混乱的脑袋,急急追了上去。
一边跑一边问道:“将军,您是如何把一切看得那么开的?”
“不为什么,等吃点苦头,你就知道这个世间有更多东西值得你去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