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苏州全境的朝廷大军再一次开赴往南。
可一到崇德地界,却只能命人安营扎寨,不敢再往前多行一步。
因为老天爷又下雨了。
冬雨就像一块块贴着心窝的寒冰,像挂在身上的的湿布,让所有人浑身不自在。
南方的湿冷,童贯是吃过苦头的。就在淮西,急于取胜的他,逼迫身体不适的士卒追杀王庆,反被段五领着人杀得大败。
所以现在他只能忍着焦急,在崇德县外的长安镇暂做歇脚。
自己向皇帝保证的三月之期已过一半有余,可如今还在杭州城外徘徊,在童贯心里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大了。
直起高大的身子,抬头看向天空密布的阴云,心中也跟着惆怅起来。
“禀大帅,刘延庆将军已经渡过前溪,正在安平镇外与贼寇对峙。”
童贯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回身看着一直陪伴一旁的种师中道:“种相公觉得方腊小儿可还在杭州城中?”
种师中拱手答道:“回大帅,以如今贼寇分兵两路死守的态势,而赤岸口又出现了方腊之子方天定的旗帜,末将猜测,他应当还在杭州城中督战的。”
童贯点点头,笑道:“本以为贼寇会逃回睦州老巢,却不想还有胆量与我一战。”
种师中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贼寇应当也做了退回睦州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将战线推到杭州城外来。”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身后虽然还站着许多武将,可都级别太低,不好随意插话,只能等他们问了,才开口谈谈自己的意见。
“报!”
帐外一声呼喊让帐中的童贯住了嘴。
过不多时,一名亲军进来禀报道:“禀大帅,北方刚刚传来消息,言梁山贼寇两日内连破濮州雷泽、临濮二县,正大军围攻治所甄城。”
消息一出,满帐皆惊。
童贯牙齿咬得脆响,沉声问种师中道:“你觉得这柴进又想干嘛?”
种师中现在心中也是大惊,微微思索道:“这没道理啊。现在北方之地虽没下雪,却也算天寒地冻,梁山为何此时出兵?这濮州挨着济州,他们可是一直都没动过的。”
身后的辛兴宗见童贯还在沉思,忍不住小声道:“有没有可能是想趁着秋粮刚收,夺濮州之粮草为己用?”
童贯和种师中对视一眼,皆是微微点头。除了这个理由,他们想不到别的原因能让柴进忍着寒冬出兵的。
回身对亲军道:“派人往山东各地官府传信,让他们及时向我汇报梁山动向。”
传令兵闻言连忙拱手应是。
一群官军将领又聊了一会出兵之事,便各自散了。反正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还在江南。
……
梁山大营之中,神驹子马灵对着柴进说道:
“大官人,这濮州城的官员倒是有些血性,见我大军围城,还死挺着不降。”
柴进闻言微微一笑,心想:大宋养士一百六十余年,总也要碰见几个有胆量的官员的,哪里能个个都是软蛋。
回头对众人道:“此时江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想来方腊应当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出兵的消息的。”
“哥哥是想再闹得动静大点?”吴用问道。
柴进点点头,手往地势图上一指,笑道:“明日吴学究领着人马继续围着濮州,咱们得接着往西南边闹出点响动才行。”
吴用拱手领了命,问道:“按大官人的意思,濮州反正是要占的,不如现在打下来,免得将来动手。”
柴进道:“待大军回来再说吧,说不定多围上一段时间,里头的人也就没那么硬气了。”
又对众人交代一二,便让大伙回去歇着。
第二日一早,柴进便领着大军继续往南,冲进了兴仁府。
兴仁府占地不大,比东平府还要小上一圈。可它与大宋京畿路接壤,位置便显得重要许多。
所以当梁山大将柳元领着五千人马先行进入南华县城外时,那县令李宪已经在城楼之上抖了半天了。
他一手拍在被北风吹得冰冷的城墙上,唉声叹气道:“贼寇不是来抢粮,这是要去攻打东京啊。”
哭喊一阵,见身旁的县丞、县尉没一个人搭理自己,厉声吼道:“还不组织士卒百姓守城,等着被贼寇砍头么?”
旁边的县尉管理一县军务,冷着脸小声道:“这先锋便不下五千人,城中又没有一点防备,如何守得住?”
回头认真的对相处融洽的李宪道:“为今之计,除了逃命,只有献城一途。”
李宪苦涩着脸,没有说话。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可自己一个人突然说出来有些说不出口。此时已经有他开了口,不禁看向一旁的县丞。
“相公,听说山东各地只要献城投降者,官员照做。不如咱们也……”
三个南华县里的首脑,眼神相视皆心领神会。
还没等柳元走到城下,已经领着官员士绅,手举县衙大印,乌泱泱的跪在门外迎候。
柳元笑着跳下马,将李宪等人扶起,开口道:“在下奉梁山柴大官人之命,特来南华转转。却受不起诸位相公的大礼。”
然后对身后副将交待几句,直言让他领一甲人马在此留守,自己又转身上了马。
李宪等人皆是一脸不解,这真是来转转的?那我们这是算投了梁山,还是没投啊?
正在几人脑子发懵的时候,却听柳元笑道:“还请诸位在此再稍作等待,我家寨主就在不远之后。”
说完大笑着领着人穿城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