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冷风,没有刮到荆湖。这是柴进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坐在凳子上,开心的看着堂前。
滕戣手拿一把三尖两刃刀,如二郎神君一般,逼得卫鹤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两人如今已经斗了几十合,可要是换在数月前两人切磋,卫鹤还只能相持十几回合,便被王进叫停了。
“看来卫鹤兄弟,这最近可是没少下苦工啊。”身边的马灵笑道。
“这些兄弟本来武艺皆是不凡,如今又有王教头在此每日细心教导,想不长进都难!”李助也笑着言到。
柴进站起身,正想叫着二人先停下歇会。却见一头目打扮的汉子跑来,行礼说道:“众位哥哥,刚刚山前忽来了数百号人,皆手持兵器。兄弟们去问也不回话,不晓得到底是何意。特来通报各位头领知晓。”
杜嶨,王进等人听完皆看向柴进,等着他示下。而那打斗的滕戣和卫鹤也停了手。
“这荆湖还有此等不怕死的,敢来咱木兰山撒野了?”卫鹤搓了搓有点酸软的胳膊,笑着道。
这段日子,纪山的兄弟们合来一处后,木兰山上已有十几个头领,手底不下万人,早在荆湖绿林成为掌旗者。莫说前来撩拨了,就是听到木兰山要从山头过,都担心是不是来吞并自己的。
“是敌还是客,咱们一道去看看便知。”柴进笑着说完,那头目立马头前引路,一众头领皆拿上兵器,满面轻松的跟着。
不多会,众人来到寨前,看见下面山道上,挤了不下四五百人。山道本就狭窄,人群根本站不开,队伍如长蛇般拖开几十丈远。
“看这架势,这怕是想来投山的,只是他们却不来主动报名,只在那站起不动,不知为何?”赤面虎袁朗笑着对柴进道。
柴进也觉疑惑,对他点点头。袁朗会意,对着下头喊道:“请问下面是哪路的朋友,现今我木兰山众头领皆在,但请上前说话。”
袁朗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山间自有回响!
话刚喊完,见人群中走出几个为头的来。中间一人身高九尺有余,皮肤黝黑。手提一把开山大斧。左右两边二人,皆拿一把普通地朴刀,一个看着稍微白净些,实也是被太阳常年晒的健康肤色。两人身形虽没那大汉雄壮,却也威武。
那提斧的汉子,也不行礼,直对着关上众人喊道:“荆湖皆传木兰山上好汉了得,今天我带着乡里前来投山。”
他停了下,接着道:“只是江湖传言多有虚妄,咱得试试,值不值的我们投效。”
楼上众人听完,皆是莞尔一笑。
“这黑大汉,甚合老道脾气。”李助笑着道。
柴进见他们干脆,也不扭捏。对着杜嶨和李助说道:“他们爽利,咱们也别落了下成,开门迎客吧。”
杜嶨同李助对视一眼,二人转身离去,毕竟放几百号人进来也不可不防。只见杜嶨一声令下,关上喽啰依令占据地势,以防有变。
卫鹤见安排已毕,对着下头道:“既然要试试斤两,下头不方便,你们可有胆进得关来?”
那三人看着洞开的寨门,互相看了一眼,也没犹豫,拿着兵器就往里头走。
众人见他们如此胆色,皆是佩服!
那三人进了寨门,见前头十数个头领模样的,站在关内空地上,而四周各处却有重兵把守,军容严整,兵士不动如山。虽知对方毫无动手的意思,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其中一汉子叹道:“这木兰山果然了得,不是寻常山寨可比的。”
另外两人皆点头,说道:“看来江湖所传非虚,只是不知道那头领中间之人是谁?杜寨主当不该是如此打扮。”
三人小声说着话间,已走到了近前。卫鹤向前一步,拱手道:“我家兄长交待,诸位既来便是客,不管待会各位投山与否,这顿午饭咱们得管。至于要怎么斗法,三位好汉尽管提,咱们山寨都接下了。”
那三人拱手道了声谢。拿斧的汉子言道:“如果赢了咱们兄弟手中兵器,饭自然要吃,可你们要输了,那还吃个鸟劲?”
卫鹤大笑几声,也不理他,自回到后面站定。
酆泰对着众人道:“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那就先让兄弟我去会会他们吧。”
见柴进点头,他拿出背后双锏,走过去道:“你们谁来?”
那左边白净些的汉子提着刀,也不多言,道了声请,便一刀向酆泰砍去。酆泰见这刀势虽快,也不慌乱,右手轻松接住,左边铁锏已直取那汉手臂。
那汉子看这人轻松接下自己全力一刀,心中已知他的本事远在自己之上。急忙后退躲过另外一锏。可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双锏已鬼魅般的停在了自己头上。
酆泰微笑着收了锏,拱了拱手,也不多言,直回柴进身边站立。
袁朗夸道:“酆泰哥哥您这锏法必得高人传授啊,小弟兵器也是双手使来,却没你如此大的威势。”
酆泰见他夸赞,忙笑着道:“你赤面虎的水磨炼钢挝使的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家人在这一顿互夸,也不怕害臊!”
那三人见酆泰了得,心中也无不满,甚感佩服。
“木兰山酆泰头领武艺了得,只是我们也要讨教讨教!”
另外两个汉子,上前说道。
马勥和马劲兄弟一见,忙兴奋地走了出来:“那便让我们哥俩陪二位兄弟耍耍。”
说完拿着兵器便迎了上去。
这两个兄弟容貌相近,连兵器也是一样皆使长枪。客气的行了个礼,马勥对上那拿斧的汉子,而马劲挺枪去战那拿朴刀的。
柴进等人只见四人在场中,各显神通,皆是非凡。不禁面色大喜。
他们都晓得这马家双虎手上的份量,能与他们斗得如此,已知对手武艺非凡。
柴进见四人斗了五十余合尚未分出胜负,那两个汉子可能想替自家兄弟赚回点脸面,此时招招用劲,反而有点忘了比斗初衷。
担心大家手下有失轻重,忙对杜嶨和王进道:“请二位将他们分开。”
王进和杜嶨连忙飞跃下场,皆是一声大喝,四人只觉兵器上一股大力袭来,不自觉都停下了手。
杜嶨拱手道:“二位好汉的武艺我们已然知晓,也无需再斗了。现在咱们不如坐下,一起喝酒吃肉如何?”
那两个汉子刚从惊诧中缓过神来,听他如此说,想到自己刚才一时冲动,斗得有点上头了。不觉一阵羞愧。
三人对视一眼,上前下拜道:“我们三人技不如人,愿投木兰山,只是不知哪位是寨主杜嶨哥哥。”
杜嶨哪能受他们大礼,慌忙上前扶起来,笑着言道:“我便是杜嶨。只是某却不是这木兰山之主。三位兄弟以后莫再搞错了。”
三人闻言皆不自觉的,看向那个笑容和善的官人。
杜嶨和王进领着他们走过来,笑着道:“这位便是咱们木兰山之主,江湖人称小旋风的柴进哥哥!”
三个汉子听是柴进,面色大变,连忙丢下兵器,再次拜道:“敢问可是前些时日,杀了高俅义子的沧州小旋风,柴进哥哥?小弟多有孟浪,请哥哥责罚!”
柴进连忙叫杜嶨一起将三人扶起。笑着道:“三位兄弟何故如此看重小可,却是汗颜了。”
那为首的汉子摇头道:“大官人之名早就传遍天下,我等心中仰慕已久,今日不想在此遇见。早知道您在这里,咱们还打个什么劲,早来拜见大官人了!”
李助听完,不觉和王进默契的对望一眼,两人不禁感叹,柴进当时东京的义举,对将来或有大作用。
众人如今皆是欢喜,回到大寨堂中坐定,命人杀鸡宰牛,迎接新来的兄弟。
柴进先向他们介绍完山上各头领,便请他们入了坐,才笑着问道:“三位以后皆是自家兄弟,也该告知名姓了吧?”
三人不觉一阵汗颜,连忙起身答到:“小的叫糜貹,这两个兄弟是诸能和柳元。”
柴进听完,心中更喜。这三人原本可都是王庆手下的大将啊。这糜貹和柳元虽不一定有五虎之能,却绝不弱那梁山的八彪将!而那诸能,本该是王庆手下水军总管,难怪手中武艺却是差了些。
自己在等着原本轨迹中的梁山好汉,却不想原本淮西的汉子,也在无形中聚到了一起。只是如今,已经没有那王庆什么事了。
众人客套过后,酒菜也已上齐。柴进便举杯道:“今日咱们木兰山,又添三位头领和数百好汉子,特别几日后便是除夕,更是喜上加喜。咱们一道敬三位兄弟,从此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人齐声应是,都豪爽的一饮而尽!
糜貹三人哪里有过这种畅快日子,不觉热血沸腾。
这山上头领本都是豪爽之人,平时皆有山寨军法管着,不敢造次。可今天有新人来,自不会放过这样,可自由放肆的时刻。皆抱着酒坛不放手,直把三个酒量不错的新人,喝得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毛起来!
柴进等人见他们喝的开心,自不会去约束。李助走到柴进身边言道:“过几日便是除夕,咱们山寨是不是也该出去走走,买点年货了?”
杜嶨和王进闻言,皆微笑的望着这个没有道士样的军师。
“其实多日前,我便叫时迁和马灵去探过了,本来还在犹豫,现在既然道长说了,咱们就出去走一遭。也好过个丰盛年!”柴进笑着道。
旁边本来还在喝酒的众人,听到这话,皆大喜,卫鹤大叫道:
“终于可以下山了。每日和自家兄弟切磋,哪里能放开手脚?只有下山杀那贪官恶霸心中才真是畅快。”众人连忙靠过来,问柴进是何安排。连糜貹三人也感同身受,齐齐往前凑!
柴进看大家酒都不喝了,直直的盯着自己,只觉无奈。
他笑着问诸能道:“传闻诸能兄弟,是在江河上讨生活的,不知对荆湖里的情况可知晓一二?”